高奮這話,明裡暗裡就是借着話頭在諷刺祝子鸢。
“高副工正将百姓視作草芥,可高副工正不要忘記了,爾俸爾祿皆是來自民膏民脂,沒有這些平民,就算天皇貴胄,也什麼都不是。”
祝子鸢雙眸透徹如,她放下工筆道:
“百姓自由經商若能富足,也可帶動經濟充盈王庫,何樂而不為?為何非要以市坊高牆進行限制?以貧富貴賤進行劃分?”
祝子鸢這番話駁得高奮啞口無言,她緩緩卷起京城草圖,公正道:
“關于市坊如何規建,也不是我一人就可擅自決定,既然我與二位大人莫衷一是,意見不同,我自會将三種方案一起呈報給張長史,由張長史與王爺敲定。”
高奮冷哼一聲,底氣十足道:“那我便好好的等着王爺發布政令。”
自古尊卑有别,才有君臣上下,祝子鸢竟敢妄想着推翻從古至今的聖賢定論,給予那群卑賤市野平民自由抉擇的權利。
高奮就不信北軒王會采納祝子鸢這等無羁狂妄的方案。
自祝子鸢任工正後,往日風平祥逸的工正所浪卷滔天,前所未有的熱火如荼,尤其是今日,更是激濤駭浪。
此刻日午過後的琉璃閣卻是綠槐涼蔭,帳垂如煙。
纖薄玉帳明光靜透,樹影投落搖曳婆娑,唯有交錯在其中的一襲颀長身影,紋絲不動,穩如玉立。
北軒王蕭無衍肩上披着件灰鶴錦綢披風,随性支着單腿,倚窗而坐。
像是才剛剛晨起,蕭無衍眼尾還墜着絲慵懶倦意,指腹正緩慢地挑開江策挑選呈送上來的文書,一份份浮光掠影看過去。
直到看到其中一份龍飛鳳舞的文書所寫内容,蕭無衍略起了些精神。
稍稍正身,蕭無衍頗感興趣地将那份還散着新墨味道的文書舉起,從頭到尾,反複掃看了好幾遍。
他的指尖悠悠點在文書邊緣道:“設立商業街,倒是個有趣的想法。相對富庶的商人可以在商業街租賃商肆行商,普通百姓則可自行選擇就近沿街擺攤。”
單手執卷,蕭無衍道:“普通攤位可方便居民日常起居所需,而商業街攤按月交納合理租金,營收過千兩者再繳交低額稅收,以此又可增加王府财庫收入,一舉兩得。”
合上文書,蕭無衍将那份文書往前一遞道:“市坊之事就依這第三份文書施行。”
“第三份工折是祝工正所書,策覺得甚是新穎,便将工正所三份與它緊要文書一同呈上。”
江策手中折扇一旋回收,兩手接過文書,眸中帶笑:“王爺果真慧眼拾珠,祝工正卓爾不群,可堪棟梁之用,工正一職于她而言是屈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