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怕本王殺人?”
蕭無衍輕嗤低語道:“若本王像你這樣,承受不住這點經吓,豈不是早該死了千回萬回?”
蕭無衍垂眸看着那被用力捏得皺褶連連的奢貴錦袍,也不知她此刻做了什麼夢,為何會這般驚懼。
他并不真覺得祝子鸢膽小嬌弱,她敢在工正所當着衆人的面,無視貴賤之分,藐視天皇貴胄說出那樣一番大不諱的話,又敢不懼言論遞上設立商業街的這樣史無前例為民謀利的工帖,就足以證明她的大刀闊斧和膽量過人。
可為何到了他面前就如同貓見到了山虎,那雙秋眸裡盡是深藏懼意。
盡管祝子鸢在他跟前總是一副規行矩步安辭定色的樣子,但蕭無衍一眼就看穿了祝子鸢内心的惶恐不安。
他又不是真的老虎,會吃人。
“我又不會吃了你,怕什麼。”蕭無衍噙笑道。
仿佛是聽到了耳邊這聲淡諷,祝子鸢竟微睜眼縫,眸色迷濛,弱掃了身旁人一眼。
随之疲意壓下眼皮,祝子鸢隻看了一眼便又閉上了雙眸,口齒不清喚道:“師兄……師父,以清……”
她神識好似并未完全清明,将同樣身着寶藍素色衣袍的蕭無衍認成了白雲觀的道友。
蕭無衍眉梢輕挑,看起來當真燒糊塗了。
祝子鸢身後傳來了一股淡淡的梨花木香,四月時節,青城山頂百頃梨樹含煙帶雨,滿山皆是類似的清香。
許是以為自己正在青城山梨樹之下,祝子鸢漸漸松開了緊攥袍布的手,颦眉舒展了些許,順着那股清香,身子向後安心依偎而下。
本以為祝子鸢是魇着了,離夢半醒又重新睡下了。
誰料她靠在自己身上不久後,呼吸愈來愈急,随後開始撕扯自己襟領,口中還含含糊糊吟喃道:“好熱……”
交襟被她扯得歪斜外露,不成樣子,偏祝子鸢不記得先解腰帶,任憑她如何拉扯都無法脫去外袍。
懷中人像個滾爐,湯燒火熱的,又汗濕腮邊,悶喘籲籲,仿佛被勒得回不過氣來。
蕭無衍隻得擰眉掀開衾被,親自動手替她解下束腰的烏角革帶,褪去官袍,隻留下中衣。
但祝子鸢臉上仍是漲紅,喘息不定,還極其不安分地伸手在側腰一通亂拽,看起來像是想把中衣也一同脫下。
熱息呼灑在蕭無衍手背之上,蕭無衍倒有些疑惑了起來,還有那麼熱麼?
按理說脫掉沉碩的官袍,應該已經涼快許多才對,再脫隻怕又會因汗受涼。
須傾之間,祝子鸢早已自己摸到了衣帶,胡亂一扯,單色緞的中衣向側邊散開,露出了一大角層層纏裹的白色素帶。
蕭無衍一見那抹素白,原本想要阻止祝子鸢繼續脫衣的手忽然懸駐在斜襟之上。
眸光一沉,蕭無衍半垂眼簾,凝視着那因為呼吸潮汐起伏而逐漸淩亂的中衣,以及那露得越來越多的緊緊纏繞的胸帶。
除了胸腹受了重傷之人,試問何人會平白無故用素帶纏綁腰胸?
難道祝子鸢私下曾受了傷?出于警惕,蕭無衍落手脫下了已被解開的中衣,将祝子鸢前後背皆是仔細查看了一番,并未有任何血漬。
祝子鸢呼吸越來越急促,眼看着唇色微微泛起了紫,蕭無衍生怕他真有暗傷在身,松了素帶末尾打的活結。
祝子鸢與他同為男子,裸裎相對也并無不妥。
然而那束帶頭僅僅微微一松,祝子鸢原本緊壓的胸脯沒了束縛,經不住半點呼吸起落,片晌之間就有旭日明珠緩緩升起。
素帶被擠彈開來,松亂垂蓋在胸腹之間,但又未完全脫落,祝子鸢鎖骨之下僅有一縷霞光乍現,灼如芙蕖。
影影綽綽,倒真是勝過一切絕色之景。
祝子鸢像是被松了綁的粽子,長舒一口悶氣,呼吸漸漸平穩了下來,臉上回了些潤色。
蕭無衍呼吸一滞,微挪視線。
即便是大軍壓境,他也從未有過片刻心慌意亂,此刻他卻有絲縷錯亂,隐隐猜到了什麼。
從不讓婢女貼身伺候沐浴,就連生了重病仍未讓婢女留屋照料的異常行為。
還有那聲分明是女子之聲的輕吟,以及身前染了绯意的隐約蘭脯……
蕭無衍總算明白了為何祝子鸢這樣無塵無垢的人眼裡也會帶着遮遮掩掩的慌意,像是藏了什麼不可示人的秘密。
祝子鸢越是戰戰兢兢與他保持距離,他越是忍不住靠近探究,越想撥雲見日。
隻是他怎麼也沒想到,祝子鸢藏的竟是這個。
當真是個有意思的秘密。
蕭無衍微微仰颌輕笑:“子鸢可真是藏得夠深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