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寂甯看上去有些不安,解釋道:“我不想讓你覺得我很挑剔,況且這還是你親手燒的……”
南有音發現他的眼尾泛着一層發紅的水汽,想他該不會被鹹哭了吧。
“算了,别喝了,這麼鹹真的要出人命了,”南有音把鍋端走了,“我太久不做飯,有點生疏了。”
于是隻剩下鹹菜配白粥,看上去有些寒酸,南有音小心觀察徐寂甯,看他能不能吃得慣,她已經能猜到這兩樣往後會常駐餐桌,除此之外,就是由她任意發揮的水煮白菜水煮土豆之類的。
徐寂甯注意到了南有音那很難被忽視的目光,問她:“你一直看着我做什麼?”
“我在想你能不能吃得慣。”
“雖然簡陋了些,但昨夜你說你小時候做夢都不敢想能天天有鹹菜和白粥吃,這樣想想,我也該知足。”徐寂甯臉有點不好意思,“我過去那樣挑剔,想想也怪讨人厭的,難怪從前我一挑剔飲食,你就不太開心……”
南有音淺淺一笑:“你變了不少呢,漸漸開始讨人喜歡了呢。”
讨人喜歡?誰的喜歡?徐寂甯臉一熱,南有音笑嘻嘻的,叫他分不出她在玩笑還是認真的。
“不過也真怪,”南有音垂眸看着桌上粗糙的飯菜說道,“白粥,還有鹹菜,分明是我小時候夢寐以求的,覺得不可能實現的願望,現在竟然都變成真的了。”
“感覺我還挺幸運的,”南有音輕快說道,“好像我大多數心願都實現了。”
徐寂甯問道:“那你昨晚上說的那個願望又是什麼呢?”
他見南有音困惑,又補充道:“你說是一個過去覺得不可能,但現在已經實現了的願望,我問你是什麼,你還捅了我。”
“哦,那個啊,”南有音有些無所謂道,“就是嫁給你呗。”
徐寂甯明顯愣了一下。
“這個很好猜吧,”南有音分析道,“你想啊,我和你一成親,我就說很喜歡你,說你是我的心上人,那麼相應的,我就是想嫁給你呀。”
“我十三歲剛到京城的時候,所有人裡隻有你會主動握住我的手,我就一直惦記着你,想着要是嫁給你,就有人天天牽着我的手了,”南有音托着腮,有些惆怅地追憶,“不過這個願望确實有些缥缈了,你是尚書家的小兒子,我隻是京城小官的女兒,門不當戶不對的,八竿子打不着,若不是後來你病了,欽天監的人給太太出了一個八字相合的主意,我和你是一點緣分也沒有。”
“唉,”南有音幽幽一歎,“嫁給你這個願望是實現了,但是,不怎麼完美。說起來當初訂親之前,母親不太贊成我跟一個病秧子訂親,爹也是反複問了我無數次是不是真心願意才給徐老爺答複的,至于玉振,他壓根不信我喜歡你,這可能就是他跟你總不對付的原因,他總以為我是被爹說服的,為了給他謀仕途才去的徐家,我跟他說我喜歡你,他說不信,問我怎麼可能喜歡上一個隻有一面之緣的人,我那時還覺得是他沒見過你才這麼想,現在我一想,倒覺得他說的很對,我那時跟你就見過一次,竟然就冒出想要嫁給你的想法,真是……”
南有音為自己過去的行為搖了搖頭。
“不過說真的,要是我沒跟你成親,”南有音又笑了,“我會帶着一點遺憾嫁給父母給我選的夫婿,大概也會很好的過完一生,但你的形象在我心底會永遠熠熠生輝,保持在我十三歲那年的樣子,我也不會知道原來那天背後是三姐姐的授意,也不會知道——”
她起了玩笑的意思,故意說道:“你呀,原來是那麼挑剔,又那麼嬌生慣養,還總是很愛臉紅,叫人讨厭。”
“我會改的,有音。”徐寂甯立刻很認真地說道。
南有音沒什麼反應,隻是盯着徐寂甯看,見他在她的注視下臉上又泛起淡淡紅暈,忍不住伏在桌子上笑,笑得四角不平的桌子晃來晃去。
“有音……”徐寂甯不知道南有音笑些什麼,隻扶住桌子,止住搖晃。
“嗯?”南有音擡起頭看向他。
他欲言又止,看上去局促不安:“我真的會改的。”
他不等南有音搭腔,又匆忙地加上半句:“你不要讨厭我。”
“我讨厭你?”南有音被徐寂甯的一本正經逗得直樂,“好吧,我最讨厭你了,還得天天跟你睡在一張床上,真夠煩的。”
南有音為徐寂甯的莫名其妙笑了好一陣子,徐寂甯卻看上去不怎麼開心,南有音猜不出他想些什麼,總不至于真的在糾結自己是不是讨厭他吧?這麼明顯的問題,他難道還需要思考?南有音沒在意他,自顧自的生火燒水洗漱。
到了夜晚,沒有炭火的房間冷得像是在冰窖,幾層被子也暖不過來,南有音縮在被子裡,向着被子裡另一個熱源靠近,但另一個熱源卻偏偏要躲。
“好啦,徐寂甯,我一點也不讨厭你,我開玩笑呢,你怎麼聽不出來?”南有音不得不好聲好氣地哄人,“你快靠近點兒,我要凍死了。”
她說了幾句軟話,徐寂甯終于靠攏過來,熟悉的熱源讓她肢體重新舒展,有了些在被窩裡而不是石頭上的感覺了。
徐寂甯好像猶豫了很久,才試探着攬住了她,見她不反抗,才又将她往懷裡擁了擁,最後仍有些不安地輕聲說道:“你不要亂動。”
南有音猜徐寂甯現在肯定又臉紅了,偷偷笑道:“我應該把昨天的酒留到今天喝的,據說潺山沁可以驅寒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