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看起來刺激有點大……”

……

“過度呼吸……”

……

“……給她…”

.……

意識逐漸下沉的黑暗中，我聽見有人在叫我。

“……007。”

……

“007！”

意識跟随着聲音浮出水面，但痛苦…也很迅速的跟随上來。

我的大腦暈沉沉的，眼睛隻能看到模糊的光斑，全身冰涼，冒着冷汗，心髒急速跳着，我能感覺到鼻子下面濕漉漉的，我能嘗到鐵鏽的腥味...我就知道，我失敗了，不争氣的血管也爆掉了。

我還感覺不到空氣。

“...深呼吸，007。”布倫納博士将我抱在懷裡，聲音輕柔且強硬的命令我。

我的臉上罩着一個紙袋，随着我下意識的呼吸，收縮，膨脹，收縮...…我很努力了，張大了嘴巴，拼命汲取空氣，但每次隻能吸到一點點。

“很好，繼續呼吸。”他松了一口。

……

等我緩過來，爸爸取下紙袋，掏出疊好的幹淨手帕，溫柔的給我擦冷汗和鼻血。

“好點了嗎？可以站起來了嗎？”

我臉色發白，點點頭，站起來，依舊感覺腿軟的厲害，布倫納博士幹脆将我橫抱起來。

“今天就到這裡吧。”他對研究員說。

躺在「爸爸」的懷裡，被他抱着離開時，我能聽見身後的研究員正在收拾測試間。

他們很興奮。

……他們得到了想要的。

我能聽見研究員用鑷子夾起掉落在桌子上，椅子上，已經死亡的蜘蛛，它們掉在透明塑料密封袋裡，發出輕微“噗、噗、噗”的聲音。

這些密封袋将被貼上标簽，被送往化驗科。

我被布倫納博士放回了我那小小的房間。

腦海中突然彈出了一個想法，布倫納博士的身子骨很強健，他至少還能在霍金斯實驗室發光發熱二十年。

這個想法令我有點沮喪。

之前妄想他骨折的念頭太天真了，果然是無法實現的。

我躺在被子裡，布倫納博士從口袋掏出一顆糖果，糖紙在白熾燈下閃耀着炫目的光彩，他放在我的枕頭邊，和魔方放在一起。

“你做的很好，007。”布倫納博士摸着我的頭輕聲說，“你面對了自己的恐懼，并打敗了它。”

“晚安，007。”

他給我掖了掖被子，然後關上厚重的門。房間陷入黑暗，唯一的亮光是天花闆一角的監視器，它正亮着紅燈。

我側着頭，看着魔方旁邊的糖果，黑暗中它依舊折射着微光，強調它的存在感。

我抓起那顆糖，把它塞到看不見的枕頭底下。那裡躺着我從測驗中心得到的所有糖果。

它是第十九顆。

“……”

我讨厭糖果。

即使它們被塞在枕頭底下，我依舊能感覺到它們的存在。

.

…

……

我又做夢了。

夢到很久之前的一次浸浴實驗。

我攀爬着鐵梯，來到設備的最上方，心想，進入水罐和福爾馬林玻璃密封罐的感覺會是一樣的嗎？

研究員給我戴上呼吸機，罩住了我的頭，然後機器将我放下去，一點一點浸入水中，直至淹沒透頂。水中的世界是蕩漾的，水罐外的他們被水波和厚重的玻璃扭曲了身體。他們在罐子外面，看着罐子裡面的我，會想什麼？

布倫納博士揮了一下手，頭頂沉重的蓋子轟隆隆關閉了，研究員拉上玻璃罐的擋闆。

我的一切都被剝奪了。

視野，聲音，光線，時間……

水罐裡的世界是寂靜無聲的，什麼也沒有，什麼也不存在。

我漂浮在黑暗中，好像能在此得到永恒的安甯，不會有迷惘，不會有痛苦。

我往下潛，一直下潛……直到我的腳輕輕落在實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