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桃後背一緊,把燭台舉得離自己眼下更近:“這是我的美瞳,另一隻還沒來得及戴,正準備去衛生間照着鏡子搞一下。”
借口信手拈來。
搖曳的燭火下,陶桃的右眼看起來和另一隻幽黑的眼瞳差别不是特别大,倒真的像是帶了個美瞳。一些沒有用的小知識派上了用場——藍色加粉色等于紫色,粉色越少紫色越深。
小冰直直盯着她,沒有說話。
深夜的大廳隻剩這一片的燭影搖晃,安靜的可怕。
陶桃覺着,能用嘴解決的事就不要用力量解決了。她回望小冰,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我這是限量款,本來想在老闆面前露個臉的,結果……”
“你做夢!”小冰發出尖銳爆鳴:“别以為有點姿色老闆就能看上你,你自己看看老闆的前妻,那是女強人,你這種沒腦子的新人休想上位!”
小冰一把奪過陶桃手上的宣傳冊,指着一頁合照對陶桃不懷好意道:“看清楚了嗎,這裡還介紹了老闆和她前妻相遇的愛情故事,我勸你最好認清自己的位置!”
陶桃趕忙細細低頭去瞧,又擡頭真誠地向小冰道了句謝。
小冰一時噎住,不明白自己的諷刺怎麼就值得感謝了。她洩憤似的拍桌,然後端起杯子,将裡面的粉紅液體一飲而盡。
宣傳冊上确實簡略描述了黃老闆和前妻相識相知的過程。前妻是白富美,而且學曆很高,在海外讀書時和黃老闆相識,後來兩人一拍即合,畢業後一同回到家鄉創業,做出了一番實績。
令人惋惜的是,就在兩人好不容易闖出一番天地時,前妻便因意外撒手人寰,留下大筆财富和殷實家底。
就在外界以為黃老闆會就此玩樂人生時,他卻宣布要守護亡妻的意願,在未完成兩人的事業規劃前絕不貪圖享樂,也不會再娶,待百年之後,将錢财盡數捐獻,以緬懷亡妻。
兩人忠貞的愛情故事也是花香小鎮的一大特色,吸引了許多遊客前來,大家都希望自己也能找到命定的那個TA,共同譜寫又一場愛情佳話。
陶桃合上冊子,委屈巴巴地看向小冰:“黃老闆不會再娶,我們再怎麼努力也是徒勞。”
小冰不屑地淬了一聲:“真是笑話,哪個男人能不偷腥,當不了正房,做個沒名沒分的還不行嗎?反正為的也隻是……”她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撥弄了下自己的頭發,搖晃着杯子,又慢悠悠坐回小床上。
“黃老闆人好錢多,你不沖,我不沖,遲早會便宜别人。”
陶桃沒回她,但眼神卻移向了她手裡那杯粉紅色的飲料:“小冰姐,我有點渴……”
“不許喝我的!”小冰又一次發出尖銳爆鳴,她護食地抱起自己的杯子,伸出一隻手指向衛生間:“你不是要上廁所嗎,趕緊去。”
那裡一片漆黑,和前台這裡簡直是兩個世界。但陶桃确信,剛才就是衛生間的方向傳出了怪異的聲音。
盡管手裡握着燭台,她心裡還是有些打鼓。
虛幻之眼創造出的燭台隻有一個小時,如果她沒能在這一個小時内找到解決辦法,那之後還是會被莫名其妙的東西纏上,又或者是被小冰散發出的寒氣凍死。
至少她今晚不能待在這裡,而且要杜絕衛生間的隐患,最好是直接離開一樓。
作為監考,也不能輕易去考生房間去投奔室友,可去的地方又少了幾層。
小冰看着遠去的陶桃,輕呷了一口粉紅飲料,嘴角勾起,露出一抹詭異的笑。
陶桃舉着燭台,邊走邊看宣傳冊上的地圖,心裡默默記下每個場所的方位。
健身房、影院、泳池等等是之後志願者們的工作場所,必定藏有隐患。這樣看下來,宴會大廳竟然更勝一籌,因為那裡存在的最大隐患已經自己跑去黃老闆身上了。
微弱的燭光下,陶桃的影子也在慢慢的行進,離明亮的前台越來越遠。
在燭火的範圍之外有一些細微的聲音,像是什麼東西在緩慢爬行,細細的,輕輕的,仿佛有隻毒蛇吐着信子優哉遊哉跟着。
陶桃小心翼翼摸索着,一邊留意後方的動靜,一邊細細觀察四周的擺設。
一個沒留神,她不小心踢到了一個巨大的花瓶,玻璃清脆的破碎聲突兀地響起。
“哐——”花瓶碎裂,裡面的水迸射而出,盡數澆在了後面黑暗的地闆上。
“滋滋——”像是烤肉時油煎的聲音傳來,似乎有個洩了氣的皮球嘟嘟地飛遠,傳來一陣七零八落的聲響。
陶桃舉着燭台回頭看去,發現地上确實有水漬,隻是色澤不均,有的黑有的紫,像被燒焦了一樣,東一塊西一塊的。明明是流動的液體,卻像斷臂殘肢一般分散各處。
“賤人……看我不刮花你的臉!”有道尖銳的聲音由遠及近,帶着點腥鹹的氣息從四面八方湧了過來。
地上的液體逐漸彙聚成一顆腐爛的頭顱,地面像是個巨大的鏡子,映出了一張陰森恐怖的臉,正是之前衛生間鏡子裡的那個女人。
她臉上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一隻眼珠掉在嘴邊,另一隻較為完好的眼睛也皺皺巴巴的,被鎖在狹小的眼縫裡,帶着一股狠厲。
“都滾,滾!”嘴唇的部位一張一合,沙啞刺耳的聲音從裡面發出來,像是個垂暮老人。
“……是你在追我好嗎?”陶桃一邊捧着燭台靈活走位,一邊忍不住吐槽。
她回憶着宣傳冊最後一頁的地圖,心中大緻敲定了一個目的地。
粉色燭火像個防護罩,但凡光能照到的地方那鬼臉都無法近身,但奇怪的是,那東西一直追着燭火,怎麼甩也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