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璃重新回到楚悅面前。
天已放晴,但偶爾會有一陣清風吹過,微微吹亂的姑娘及腰的長發。
這姑娘心思細膩,他一直擔心表現得太熱切會吓到她。
景璃低頭,小心挑起姑娘散落在肩頭的長發,輕輕替她别在耳後:“阿悅放心吧,等我回來。”
他的聲音不大,但楚悅每一個字都聽見了。
她像是被人施了定身術一樣楞在原地,她聽到了什麼,是她誤會了什麼嗎?
茫然擡頭,猝不及防對上一雙深邃的眼,眼底有她從未見過的溫柔。
“等我回來。”
他又說話了,這一回楚悅不僅聽清楚了,還看到了蘊藏在他眼底的笑意。
楚悅的心撲通直跳。
所以,是她以為的那種意思嗎?
餘光中有人路過,景璃不動聲色後退兩步,但毫不掩飾眸中的溫柔:“回去吧,阿悅放心,一切都會好起來。”
楚悅滿腦子都是他離開時的話,進了院子,她靠在牆上平複許久,才終于恢複正常。
*
重逢令人歡喜,景璃并未完全失去理智。
有了前世的記憶,許多事情就不一樣,啟程前他得重新安排。
回到澹明堂,姚沁帶着丫鬟來了,在門口和長安周旋。
看到景璃手裡的包袱,姚沁不高興:“那姐弟倆又來纏你了?”
景璃示意長安退下,冷冷看姚沁一眼。
姚沁的呼吸一窒。
不知為何,感覺今日的景璃比起昨天又冷酷了些,還多了不耐煩。
想起楚悅那張臉,姚沁咬唇,在就近的凳子上坐下:“湘王的案子至今懸而未決,為了國公府,表哥還是與他們少些牽扯吧。”
景璃當着姚沁的面打開包袱。
姚沁本性不壞,隻是沒吃過苦頭,不懂事。
從前他顧及姑姑的面子,一向冷處理,等她知難而退。
時間緊迫,他沒有那麼多耐心。
景璃輕啟薄唇:“你年紀不小了,趁年底親友間走動得頻繁,讓姑母給你挑個可心的郎子,早日嫁了吧。”
姚沁的臉刷地紅了。
他明知道她的心思!
一生氣,心裡的話脫口而出:“表哥難道不知,我想嫁的從頭到尾隻有你。”
景璃反問她:“你覺得,我若想讓你進國公府,會讓你等到這一日?”
親戚一場,景璃絕了她最後的念想:“别打歪主意,若不嫌麻煩,我不介意随你去見姑母。”
哇地一聲,姚沁哭着離開了澹明堂。
什麼人啊,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
姚沁離開沒多久,長安帶着景萱來了。
景萱今年十七歲,比他小一歲半,對于這個堂妹,景璃一向很愛護。
景萱并非天生不會說話,她四周歲那日,二嬸帶着他們倆去給景萱買生辰之禮,回家途中被一夥窮兇極惡的人販子遇上。
二嬸将他們倆藏在草垛裡,求他們不要出聲,自己活生生被人販子打死。
目睹母親死在她面前,景萱便再也不能開口說話。
前世景萱成過親,但她口不能言,在夫家吃盡暗虧,後來在他的幹預下,景萱和離回到國公府。
但他的傻妹妹想拖累他,年紀輕輕就遁入空門。
見景萱挎着個包袱,景璃好奇:“給我的?”
景萱微笑點點頭,将包袱放在案幾上打開,比劃着告訴他,她聽說西邊比京城冷且幹燥,親手給景璃制作了四對護膝,預備了滿滿兩大罐防凍傷皴裂的脂膏。
這是妹妹的心意,景璃讓長安收起來放入行囊。
屋裡隻有兄妹倆了,景萱目含擔憂看向景璃,用手語告訴他她看見姚沁哭了,問怎麼回事。
“她沒事,不用管她。”
小姑娘不懂什麼是情愛,隻是信了大人的話,以為嫁入國公府風光,上沒有婆婆,下午複雜的人情往來。
等她遇到對的人就會将這些忘了。
景璃引着景萱來到炕床旁,兄妹倆面對面坐好。
景萱驚訝發現,在外人看來不近人情的大哥面上現出一絲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