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崇淵提着東西走進來,把東西放到桌上,坐在床邊,見譚漓一直低着頭。他沒有說話,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水遞到譚漓的手裡,”喝點水。“
譚漓這才有點敢看他,他将水杯遞到自己嘴上,另一隻手不知何時已經打開油紙,裡面是家裡自己常吃的糕點。
順着手臂往上,他憔悴的臉故作沒事的模樣,對着自己笑笑,道:“喝點水,我還帶了家裡你愛吃的軟糕。”
他關心的神色險些刺傷譚漓,她忙低下頭,轉移目光,這才忍住眼睛裡要溢出的眼淚。悄然深呼吸幾下,試圖咽下想哭的哽咽感。
譚崇淵見譚漓忽然低着頭,收回手,輕聲道:“是不是在獄中受苦了?我已經問過陛下,隻要你與這件事情沒有關系,一定不會牽扯到你。你安心。隻是需要你住在這裡,等到這件事調查清楚。放心吧,陛下重視這件事,顧淩一定很快便會查出來。”
他語氣裡的關心讓譚漓方才所做的一切全都白費,眼淚像溪流一樣,止不住地流了滿臉。
她想起父親的話,擡頭正視他。說話前瞥了一眼牢房外面,見外面沒有人,這才安心道:“父親。我見過衛齊的一幅畫像,畫上女子與燕娘是同一個人。陛下遇刺這件事情,估計和衛府有關,父親快去!讓衛氏的人先調查一步供出背後真兇,恐怕還有機會贖罪。”
譚崇淵又驚又怒,以前讓她不要插手這件事,她不聽,現在倒是說出關鍵消息,讓自己去涉險。他搖搖頭,否定道:“我不會去,這件事情太大。”他目光一轉,看向譚漓,“你和這件事情究竟有沒有關系?”
“沒有。我哪有那個膽子。”譚漓道。
父親點點頭,是相信譚漓。他放下手裡軟糕,邊往外走邊道:“你好好休息,陛下已經恩準醫師進來照顧你。”
他走得飛快,衣擺落在後面,好像被風吹着,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見了。
譚漓洩氣,父親這個模樣看來是不會去了,她拿了一塊軟糕咬了一口,與在家中的味道不一樣,似乎更加美味。
譚崇淵離開獄中,一路往衛府去。
有小厮的帶領,他還走進正廳之時,裡面正坐着兩個人,一位年紀與清予相仿,一位是年紀小一些的男子。
衛寒曦見禮之後便急道:“譚中書,譚漓如何?她不知為何被抓進獄中,我們都不能進去探視。”
譚崇淵聞言看了一眼兩兄妹,坐在座椅上,也不等茶,直接道:“陛下在豔芳樓遇刺,近幾日所有進過舞坊内和見過燕娘的人全都被抓起來審問。”
“審問?那譚漓她……”衛寒曦道。
譚崇淵擡手制止道:“你不必擔心,我已經見過她。陛下特許醫師進去照顧她。我來是因為另一件事。”他來回看向兩兄妹,觀察道:“清予與我說,衛齊的一幅畫像上畫的女子就是燕娘,想必這位舞娘與衛氏有逃不掉的關系。”
衛寒曦一驚,“什麼?”
譚崇淵目光一轉,看到衛吉臉上一閃而過慌亂的神色,便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
他站起來走向衛吉,道:“有人命燕娘刺殺陛下,那人就是你吧!”
衛吉猛地站起來,慌亂道:“不是我,不是我!你……你有什麼證據!”
明眼人一看便知他這副模樣是怎麼回事,衛寒曦瞪大雙眼,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你!真的是你?”
譚崇淵一步一步往衛吉身前走,沉着眉眼,緊盯着他。
衛吉原本心裡就慌,現在被他一瞪,更是沒有底氣。
譚崇淵聲音很大,氣勢如虹,“顧淩奉命調查,所有人都逃不掉!嚴刑拷打之下,你覺得你能安然無恙嗎?”
衛吉被吓得一抖,身邊桌上的茶盞盡數打落在地。他渾身顫抖,卻一字不說。
譚崇淵道:“他們就是笃定你一定不會說出背後指使的人,便要拿你來頂罪。你哥哥在朝中幾月,卻背了鍋,臨死之前連陷害自己的人都不知道。你這次受人挑唆,刺殺陛下,你再不說出背後之人,是怕衛氏沒有滅族之日嗎!”
“是……是林文吉和吳德明。”衛吉話音很小,但廳中的人都聽到了。
“你說什麼!”衛寒曦脫口而出,“這幾日我一直想要見他,每次都見不到吳德明,他總以借口開脫不見。我還以為他是怕受我們牽連,沒想到……他竟有這種心思……”
衛吉繼續道:“林文吉在工部對大哥就多加照顧。那日他與吳德明一起過來找我,他們說相信大哥不會做這種事,說陛下愧對衛氏。之後不知怎麼地,我就聽了他們的話。後來我讓燕娘出來也是為了給大哥報仇啊。”
衛寒曦一下便想通了。她幾日前收到雲香送來的信,信上詢問自己是否知曉燕娘,當時還覺得古怪,現在一切都通了。
譚漓懷疑燕娘與衛氏有關,特寫信過來問自己,可自己根本不知道這個人。現在譚中書說燕娘與大哥畫上的女子一樣,想來是與大哥有關。三弟利用她想給大哥報仇,不管背後有沒有人指使,這件事恐怕與衛氏脫不了關系了。
譚崇淵揮袖道:“我會向陛下禀明其中緣由。”他徑直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