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潇對這個回答沒說什麼，點點頭，走進裡間。譚漓見她在梳妝台上比劃珠钗，猜到她可能要出門，便識趣地找個借口離開了。

傍晚，街上的人都少起來，大多回家弄飯做菜，此時街道上空曠起來。

譚潇舍棄用晚膳的時間，坐着馬車出來，終于在河邊見到約自己的人。他在橙黃的夕陽下挺拔地站着，背對着自己，背脊堅硬有力。

他終于還是要獨自一人頂起蕭府。

蕭辰毅聽到腳步聲，轉身見譚潇已經站在自己身後。她臉色微微發白，雖然上了精緻的妝容，還是蓋不住她眼睛裡的疲倦，一副沒有休息好的樣子。

“怎麼這麼憔悴，沒有休息好嗎？”蕭辰毅低着頭問道。

譚潇輕輕一笑，看着蕭辰毅的眼睛，心疼道：“你也沒有休息好。眼睛裡都是紅血絲。”

他們二人面對面站着，除了看着對方，再沒有其他舉動。

兩人目光相撞，雙方眼裡都帶着心疼和不舍。

譚潇咽了口氣，眼中盈着淚，互相都模模糊糊地透着淚水努力看清對方，“你要保重……”

譚潇一開口，發現自己的嗓音不知不覺帶着哭腔。她低頭調整，這個動作讓原本懸在眼睛裡的眼淚全部一窩蜂地流出來，順着臉頰一路往下，最終在下巴彙聚，然後彙聚成一滴一滴的形狀，滴落在地上。

她不想讓蕭辰毅看到自己這副模樣，輕輕偏過頭，連忙擦掉淚痕。

“用這個。”

譚潇眼前忽然出現一方手帕，上面一角繡着青竹的花樣。順着握着手絹的手，一路往上，這次能看清他的臉。

正氣英俊，面上帶着關心。

原來他早就發現她想哭，隻是一直沒有道破，等到她慌忙地想要擦掉眼淚的時候才拿出手帕，及時解決譚潇暫時的困境。

“多謝。”譚潇接過手帕，小心地擦掉臉上的淚痕，擔心弄壞妝容。

蕭辰毅看着譚潇擦臉的動作。這裡沒有鏡子，她看不到臉上的狀況，隻能模糊地擦着眼下的地方。妝容被她蹭掉一些，露出眼睛下方烏黑的顔色。

蕭辰毅從譚潇手裡搶過手帕，想要幫她清理幹淨淚水，舉在空中的手被譚潇推停住。

譚潇“欸”了一聲，慌忙看看四周，見四下沒有人，回頭解釋道：“被人看到會誤會的。我們沒有婚約……”

蕭辰毅不顧她的阻撓，輕輕越過她阻攔的手，幫她清理臉上的水痕。一邊清理，一邊道：“眼睛下面都烏黑了，記得好好休息，不用擔心我。”

臉上被手帕摩擦的地方輕輕柔柔的，他動作很小心，很仔細。随着他說話，臉上時不時吹來一陣風，帶着他身上的青竹的氣味，碰到臉上酥酥麻麻。

他沒有察覺譚潇的不自在，繼續道：“原本是想向你提親的，隻是父親的事情，發生得太過匆忙，我現在必須去處理。等我回來，我一定向你提親。”

譚潇的臉因為這句話變得绯紅，原本低垂的眉眼現在更是低得沒邊，從上面看過去就像是閉上眼睛了一樣。

蕭辰毅說話向來是算數的。且他現在說的話堅定有力，一點都不像忽悠人的模樣。主要是他這個人，從來都是說話算數，不推诿。

“好了。”蕭辰毅擦好，往後退了幾步，遠遠看着譚潇的臉，像是在欣賞着自己的傑作。

他見譚潇的臉上沒有水痕，這個任務完成得簡直是非常棒。他回過神，這才發覺譚潇的臉已經熱得與晚霞是一個色。

他這才發覺自己方才說過的話，重新囑咐道：“你不用擔心我，我有把握。你的任務就是好好休息。”

譚潇一直看着地面，聞言颔首。她雖然沒有看向蕭辰毅，但聲音不小，她怕聲音太小，他聽不清。

“路上小心，保重自己。”

“放心吧。”蕭辰毅沖着她背後揮揮手，“回去吧，出來的時間太久。”

譚潇這才擡頭看向蕭辰毅，見他對着自己笑，還不忘說“安心。”心裡的酸澀又重新彌漫上來，眼睛又看不清了。

蕭辰毅把手帕撒到譚潇的手裡，“回去吧。”

譚潇眼睛含着淚，點點頭，轉身往馬車處走去。

眼淚終于還是不争氣地流下來。譚潇顧不上自己的模樣，上車前轉身看了蕭辰毅一眼。他還在原來的位置，一步沒有動，看着自己的模樣還是帶着笑。好像生怕自己擔心他一樣。

譚潇狠心，轉身上了馬車。有了東西作為遮擋，譚潇的情緒控制不住地湧上來，眼淚伴着零碎的嗚咽聲在馬車裡響起來。

蕭辰毅見譚潇的馬車走遠，擡頭望着天邊。燦爛的晚霞挂在天邊，他無暇欣賞。昏黃的夕陽光線照在他的臉上，整個人像是沐浴在光裡。

那是盤城的方向。

他眼中的柔情漸漸化為堅定。

父親的事情我一定要調查清楚。

第二日，蕭辰毅帶着身邊的幾個人離開京城，前往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