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親王低着眉眼,憂愁道:“皇兄是因為今日朝堂上的事情。有人指認臣弟通敵。”他當即跪下,認真地看向永歲帝,鄭重道:“臣弟是什麼樣的為人,皇兄是知道的,那些人誣告也要看看是誰。就算臣弟想,臣弟也沒有這個能力。臣弟從來沒有入過朝堂,與京中官員更是沒有交集,臣弟哪裡有能力、有膽量敢在皇兄的軍隊中動手腳。忠遠伯的事情,與襄國勾結,難道封國戰敗,到時候國破家亡,對自己又有什麼好處?臣弟不通文墨又不善武藝,到時候臣弟隻會成為敵人刀刃之下的亡魂。”
殿宇之内永歲帝一直背着身體,永親王看不清他的态度,輕聲撩開衣擺,跪了下來。
他看向永歲帝的眼中帶着若有若無的淚水,眉頭微蹙,悲傷道:“臣弟還記得年少時的一件事。”他嘴角微微上揚,苦笑道:“那時候宮裡沒有人管我,負責照顧我的宮女和内侍都偷懶躲起來了。我年幼時便自小與你相伴,也隻有你每天會帶東西給我吃。”他說着眼淚從眼眶中滑下,順着臉頰緩緩往下落。
永親王低着頭看着自己身前幾米之外的地方,目光呆滞,好像透過石磚看到往事。
“那日我不小心發現了你身上竟然有個耳墜。”
先帝時期。
十二歲的啟瀚在荒廢的院落裡等了啟鴻許久,久到他都快以為對方今日不會過來了。
就在啟瀚垂頭喪氣抱着袖子正要離開的時候,院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我來遲了。”啟鴻急促地喘着氣,朝啟瀚這邊奔跑而來,見他還在約定的地點,這才安下心,漸漸放緩步伐。
啟瀚察覺對方的不對勁,往他身邊走了幾步,平聲道:“你今日怎麼來得這麼晚,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啟鴻從懷裡掏出一包糕餅。糕餅是用一塊手帕包裹的,一塊白色的手帕,上面沒有任何花樣,布料也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他打開系好的手帕,一手捧着糕餅遞到啟瀚的面前,“吃吧。”
啟瀚沒有多說,從裡面拿了一塊小口吃着。
“今晚父皇在麟德殿舉辦宴會,明天我們或許有别的糕餅吃。”啟鴻笑着對啟瀚道。
啟瀚臉上沒有高興的情緒,他轉頭看向啟鴻,“你今日來這麼晚,是因為這個?”
啟鴻聞言轉移目光,臉上也不笑了,看向院子牆角邊雜亂的荒草,臉上帶着輕微的紅色,并不明顯。他舉着手,撓撓頭,不好意思道:“不是。”
啟瀚雖然奇怪他這副模樣,但也并沒有多說。他甚至不明白他為什麼是這樣的反應。
隻要自己有東西吃就好。其他的,他也不關心。
畢竟皇宮之内,沒有東西吃,是會死的。
他從啟鴻的手裡又拿了一塊,舉在唇前小口吃着。啟鴻害羞完,也冷靜下來,與啟瀚待在一起小口吃着他們的晚飯。
兩人很快分食了啟鴻手裡的糕餅,這裡沒有水,但是有荒井,井邊有他們從小就設置的木桶,每次他們在這裡吃了東西,都喝井裡的水來解渴,這次也是一樣。
啟瀚從井邊打了一桶水,木桶被他舉在手中,“轟”的一聲放在土地上。他伸手進去,将水裡的枯樹葉扔到井邊的空地上。
雙手捧着水,遞到嘴邊,小口地喝着,等到口中完全不幹的時候他将手裡沒有喝完的水全部灑在井邊的空地上。
他見啟鴻還在收拾方才盛放糕點的白色手帕,催促道:“過來喝水吧。”
“好。”啟鴻沒有擡頭,大聲應着。他将手裡手帕上的碎屑收拾幹淨,然後認真地折疊好。
啟瀚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副模樣,不由問道:“這手帕很貴重嗎?”
啟鴻擡眼看過來,微笑着解釋道:“不貴重,每個人都有。說不定你在你住的地方好好找找都能找到一塊一模一樣的。”他将手帕塞進懷裡,踏步走過來。
啟瀚不理解,既然不貴重,又為什麼那麼珍視。不過他向來是不太懂啟鴻的,畢竟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對着自己傻笑,一看就知道是個沒被欺負過的傻孩子。
他偏頭看向别處,忽然發現方才啟鴻站的地方赫然放着一個小物件。他走到那個位置,彎腰撿起來。
原來是一個耳墜!
銀色金屬包裹着一塊水滴形狀玉石質地的耳墜,這東西要是拿到宮外賣,一定能換一些錢。隻不過這個樣式看起來有些眼熟。
他将東西舉在空中,時不時調整視線,試圖通過光線來确定耳墜上的玉石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價位。突然耳邊出現一兩聲巨大的腳步聲,手上的東西一閃,便不見了。
“你做什麼!”一轉頭便看到啟鴻那張氣得發紅的質問的臉。
啟瀚輕挑眉頭,語氣平靜,“你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