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40】
沈熠做好一宿不眠的準備,但聞柏澤的懷抱實在舒服,不知道什麼時候,迷迷瞪瞪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東方吐白。
沈熠艱難地睜開眼睛,一道孤拔的身影背對着他坐在床頭。
他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身處何地,翻了個身,蒙上被子,抵擋惱人的日光。
“醒了?”
冷調的嗓音緩緩響起。
這聲音怎麼這麼像影帝的,困出幻覺了嗎?
沈熠閉着眼睛想,還打了個哈欠。
不對!
沈熠倏地睜眼,四方逃竄的意識瞬間收攏,他掀開被褥,盯向床邊的人。
聞柏澤穿着昨晚的短袖,臉色依然蒼白,但大概睡得不錯,不像昨天那麼憔悴。他額前的碎發微濕,大概是剛剛洗過臉,冰涼的水滴順着臉頰滴在下巴。
沈熠莫名覺得清晨的露珠應該是涼的。
大概是沈熠的目光過于不加掩飾,聞柏澤又破天荒地主動開口:“還早。”
沈熠的視線落在他右手上,昨晚受傷的地方已經纏繞上繃帶,襯得指骨修長分明。
他松了一口氣,終于開口:“聞老師,你手上的傷不嚴重吧?”
聞柏澤下意識把手收了回去,開口:“不嚴重。”
“哦。”
聞柏澤看着沈熠,沈熠看着聞柏澤。
窗外傳來一聲鳥叫,空氣仿佛凝固。
沈熠總覺得應該說點什麼,昨晚發生那麼大的事兒,假裝什麼都沒發生,好像有點說不過去。
最重要的是......沈熠想知道他的病嚴不嚴重。
這麼想着,沈熠輕咳了一聲,開口了:“聞老師,你昨晚......”
“我不記得了。”聞柏澤仿佛正等着他開口,擡手飛速地刮了一下鼻翼,面無表情地打斷。
沈熠:“......”
沈熠忍了忍,沒忍住,看向他纏繞繃帶的右手:“那您的傷是自己啃的?”
“......”聞柏澤的表情僵硬了一瞬,語氣變得生冷,“不關你事。”
沈熠看出來聞柏澤不願多說,也知道順着台階下去,這件事就會像其他小事一樣輕輕地揭過。
但他和聞柏澤的關系,早比他們自己認為的深厚了。就算避而不談,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所以沈熠不想過去。
不關他事是吧?
沈熠皮笑肉不笑,張口就造謠:“不記得的話,我幫您回憶一下。您對我又親又抱,一個勁兒地叫我别走,哭得淚眼婆娑,還搶我手機。”
聞柏澤:“...............”
沈熠攤出一隻手:“精神損失費。”
“.......”聞柏澤無聲地盯着他,似乎在維護自己名譽和認栽之間左右搖擺,最後還是開口,“我沒有親你,也沒有哭。”
沈熠的笑容深了許多:“這不是還記得嗎?”
聞柏澤:“...........”
場面又尬住了。
半晌,聞柏澤極輕地歎了一口氣,眸光淡淡落在正前方的虛點,平靜地開口:“我有精神分裂症。”
沈熠感覺心髒‘咚’地砸了一下。
聞柏澤摩挲了一下手腕的佛珠,開口:“昨晚發作了,要回國治療。”
山脈突然開始下雨,不大,淅淅瀝瀝的,打在帳篷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沈熠盯着他,抿了抿唇,問:“什麼時候走?”
“上午。”
“好。”沈熠捏了捏手指,低聲說,“一路順風。”
·
雨沒完沒了地下着,大家都套上了節目組準備的雨衣,到山頂空地送别聞柏澤。
直升機越飛越遠,直至消失在大家的視線中。
“難怪聞老師去哪兒都不熟。”顔真芷洩了一口氣,扭頭對窦靜雅說,“朝夕相處好幾天了,他跟咱們說的話超過五句嗎?”
窦靜雅好奇:“真芷姐之前在《斷橋》劇組,沒能跟聞老師熟起來麼?”
顔真芷大拇指往後一壓,說:“沈熠在的話,我們就敢開聞老師的玩笑。沈熠不在,聞老師也是一句話都不說的。”
窦靜雅立刻用獵奇的眼神看向沈熠。
沈熠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低頭劃動着手機。
顔真芷湊過去,問:“你在看什麼呢?”
沈熠下意識遮住屏幕:“喂!”
顔真芷撂了撂馬尾:“啧啧,聞老師隻是退出節目,又不是永遠見不到。咱們再錄兩天就回去了,你不用這麼失魂落魄的......”
沈熠把手機扔進褲兜,面無表情盯着她:“求求你别再用這個詞。”
顔真芷:“這個詞最貼切。”
沈熠:“........”
神他媽貼切。
聞柏澤離開了,節目還得繼續拍。顔真芷作為cp粉頭子,尤為關注沈熠的狀态。
他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兩樣,能怼能逗,隻是比之前更愛發呆了。
大家聊得熱火朝天時,他會沉默,盯着篝火出神。
但是氛圍沉重時,他又會站出來,充當調解的角色,鼓舞士氣。
顔真芷大大咧咧,直覺不太對勁,卻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勁,隻好打消詢問的念頭。
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聞柏澤離開,負重分攤到其他人身上。沈熠作為隊伍唯二的男生,自覺承擔了大部分行李。
火種依然由白軟保管。
沈熠習慣性走在隊伍最後,盯着顔真芷的背影,思緒卻飄散遠方。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思考,要不要、該不該介入聞柏澤的事情。
抛開以前的關系不談,他們最多算關系要好的朋友。
夏懷智的隐私都沒有全盤托出呢,更何況是邊界感本來就很強的聞柏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