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46】

聞柏澤外冷内熱，就算知道他是裝的，還是屈尊纡徐地給了一隻手，并且看到他耳根通紅時，極輕地挑了一下眉。

沈熠虛虛攀着他的手起來，剛要道謝——

聞柏澤冷調的嗓音響起：“幫你洗澡？”

沈熠一口氣哽在喉嚨，差點沒咳死。

聞柏澤拍了拍他的後背，面無表情地說：“冷靜。”

沈熠的臉快能蒸雞蛋了，他輕咳一聲說：“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聞柏澤的指腹蹭了一下他的後脊，淡淡道：“我怕你摔死在浴室。”

沈熠激靈了一下：“........”

這實在有點過于樂于助人了。

再逗下去，沈熠可能要臊死。

聞柏澤很懂見好就收的道理，正準備放他一馬，沒想到沈熠吭哧吭哧悶了一句：“身殘志堅是我的一種優良美德。”

聞柏澤立刻笑出了聲。

笑吧笑吧。

沈熠硬扛着不出聲。

能留下來就行。

最後還是留了下來。

聞柏澤的别墅很大，但隻有他一個人住。

沈熠在一樓的浴室洗澡，出來時，聞柏澤已經上樓了。

他看着窗外搖曳的樹枝，心想要是平時一個人待着，可能有些靜得滲人。

他一邊擦拭頭發，一邊走到桌邊拿起手機，發現愛德華給他發了好多條消息。

當代文豪愛德華：我想起一個細節。

當代文豪愛德華：澤之前說跟你睡就不會失眠。

當代文豪愛德華：正常的睡，不是姓愛哦。

當代文豪愛德華：性。

沈熠擦頭發的手一頓，頓時露出地鐵老爺爺看手機的表情。

最後那下不用強調他也不會往那方面想謝謝。

還有什麼叫跟他睡覺就不失眠，他是行走的安眠藥精嗎？

沈熠生怕自己理解錯了，還悄麼聲地給愛德華打了個電話。

愛德華表示：“這很難理解嗎？精神分裂症患者潛意識認為所有人都是危險的，他覺得你安全，在你身邊當然睡得香。”

沈熠心裡刺了一下。

其實他沒有愛德華以為的清楚聞柏澤的病因，聞柏澤跟他在一起時，表現得就像個正常人，頂多比一般人寶貴自己身體。

唯一一次出現異樣，是他們第一次去電影院看電影的時候。

沈熠記得很清楚，當時看的是奧斯卡影帝梭羅·格爾克的成名作，一部經典剖析人性的老電影。

聞柏澤從進入黑暗的環境開始就有些不對勁，一直拽着他的手，手指冰涼刺骨。

後來沈熠忘了什麼原因走開了一會兒，回來時，聞柏澤倚靠在入場口，臉色蒼白如紙，額前的碎發還沾有水珠，像是剛剛洗過臉。

那時候，他犯病了嗎？

“喂？喂？沈熠？”愛德華在電話裡叫魂。

沈熠回神，輕咳了一聲，說：“我知道了，謝謝你啊。”

挂了電話，沈熠回頭看向寬寬的樓梯，面無表情地想怎樣蹭進聞柏澤的卧室又不顯得突兀。

有時候越惦記什麼越來什麼，樓梯拐角出現了一塊衣料，緊接着聞柏澤穿着短袖長褲出現在樓梯口。

兩人對了個正眼。

沈熠：“嗬！”

他被吓了一跳。

聞柏澤手腕的佛珠特别大，反而襯得他有些瘦。他摩挲了一下珠子，開口：“想什麼呢？”

沈熠讪笑了一下。

想上你床，但是這個不能說。

聞柏澤等了會，沒等到答案，隻好繼續說：“上來睡覺。”

沈熠立刻拾階而上。

讓沈熠主動開口‘一起睡吧’，莫不如直接殺了他。他亦步亦趨跟在聞柏澤身後，想裝傻混進卧室裡。

這種蠢辦法當然行不通。

沈熠剛剛邁進左腳，聞柏澤突然回頭，說：“你住旁邊。”

沈熠倏地收住腳，扳着門沿，讪笑：“不麻煩了吧。”

聞柏澤極輕地挑了一下眉：“什麼意思？”

沈熠羞恥的耳根發紅，縮了縮腦袋說：“意思就是，不走了呗......”

話剛說完，沈熠覺得聞柏澤的眸光沉沉籠罩下來。

一般來說，這種略帶審視的目光會讓人覺得冷冰冰的，但是聞柏澤卻透着幾分溫和。讓沈熠恍惚有種錯覺，在他面前，不管做什麼都會被包容。

沈熠膽子肥了，輕咳了一聲，厚臉皮道：“我怕打雷，不敢一個人睡。”

不知道影帝信不信，反正最後讓開了一條道，沈熠順利進屋了。

聞柏澤的卧室低調奢華，牆面呈淺灰色調，地面鋪設實木地闆，這種風格看起來冷淡又甯靜。他的床鋪很整潔，隻掀開了一個小角。床邊的書桌上散亂擺放着劇本和筆記。

沈熠掃到劇本封面，有些驚訝：“《教父》的劇本？”

聞柏澤點了點頭。

沈熠走過去，問：“我能看看嗎？”

聞柏澤：“随便。”

聞柏澤的劇本用文件夾分裝，紙頁的邊緣微卷，看起來翻過很多次。第一頁的空白處用潦草但漂亮的行楷寫了幾個字，沈熠看了看，是劇本的框架。

有些演員拿到劇本，除了分析角色之外，還會分析劇本結構。這樣能幫助他們理解劇情發展和角色轉變的關系。

沈熠也會分析一下，但沒聞柏澤那麼簡略。

“這樣能看懂嗎？”沈熠指了指那行行楷問，“隻有大概的起承轉合诶。”

聞柏澤走過來，接過劇本，翻了幾頁，送到沈熠面前。

沈熠了然，起承轉合四個部分的細節，都記在對應的劇情裡。

這樣确實方便很多，但還是過于簡略了。

大概是他眼底的疑惑太明顯，聞柏澤開口了：“不用詳細，劇本還會改。”

沈熠愣了愣。

聞柏澤擡手掐了掐耳朵，淡淡道：“故事框架看看就行了，主要是人物理解。”

他打開旁邊的筆記本電腦，調出一個文檔，裡面密密麻麻寫滿了筆記。

聞柏澤做筆記有點像以角色的口吻寫日記，沈熠看了看，有些是劇本發生過的劇情，有些則是劇本之外的劇情。

現在時間段，日記還不多，等完善之後，沈熠毫不懷疑，影帝能把角色的一生都捋出來。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