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舉步正要離去,彭元芷又想起一事,急急問道:“刀揚袂已被押至總舵,公子想要如何處置?”
沈公子道:“她已不重要了,你自行拿主意即可。”
路小佳以為,獨木橋這個名字,隻是來自那句俗語的一種比喻,沒想到,裡面居然真的有座橋。
石門閉合之後,四周猝然變得陰森起來。腳下是陰寒光滑的石階,頭頂高處留了個小小的窗口,借着傾瀉下來的昏暗光線,能隐約看到牆壁上緊密有序、嚴絲合縫的規整青磚。
他牽過羅扇的手。羅扇本就不是忸怩害羞的性子,這種地方也并非講究繁文缛節的場合,自然而然伸手跟他相握,順着他的力道收緊手掌。女孩子的手心甚是溫熱,熨得他蓦然心口發軟,一面拉着她往裡走,一面放柔聲音道:“那絲線機關設得跟地動儀似的,無外乎是闖關者向外求援之用,連我都猜得出,你故意問彭元芷作甚。”
羅扇道:“她明擺着巴不得咱倆折在裡頭,被我當着那麼多下屬的面捅破,看她臉皮有多厚能挂得住面子。”
路小佳轉頭看着她,聳聳肩:“就為這個?”
羅扇淡定道:“我這人脾氣不好,有不痛快當場得報複回去,不然容易道心不穩。”
路小佳笑起來:“什麼道心不道心的,你又不是道姑——”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是羅扇豎起一根手指抵在他唇邊。寂靜的黑暗中,他聽見有水流淌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像是地下暗河,鼻端有泥土和流水混雜的潮濕氣味,似乎還夾雜着幾不可查的奇怪腥氣。
他沒說話,微微偏過頭去,看着羅扇的側臉。
“這裡地勢低,應該是引入外面湖水做的機關。”她一雙桃花眼在昏暗中亦晶瑩生光,“你水性怎麼樣?”
路小佳抓抓頭發:“得看水面有多寬。六七丈以内,應該不費什麼力氣,再遠的話,有點難說。”
羅扇擡眼,擰着眉毛看他:“這麼實誠?我還以為你會逞個強說自己是浪裡白條什麼的。”
路小佳歎口氣:“這裡就咱們倆,我有什麼裝腔作勢的必要。把底牌全透給你,不是更保險些?”
羅扇從袖中掣出峨眉刺,揶揄道:“放心,你是旱鴨子的事兒,我絕不外傳。”
路小佳不以為然:“你家的旱鴨子能遊出六七丈?”
羅扇想了想:“也是,不過你這點水性,在我眼裡确實不太夠看。我遊出六七十丈毫無壓力,要不是先被師父拐進疊巒,我真應該入連江。”
路小佳擡起胳膊杵她:“那不如見到展凝之後,讓他撸下個分舵主,給你當當?我看彭元芷那個位子就不錯,八百裡洞庭,風景也好。”
兩人邊走邊說笑,不多時,地下河已近在眼前。
與其說是河流,這裡更像是處水潭,光線從頭頂通氣孔稀疏漏下淡淡光斑,可以瞥見水上蒸騰的微微霧氣。越靠近水邊,濕潤的寒意和泥土的腥味越重,而在水面上空丈許之處,架着座寬不盈尺的石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