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奶牛是最後才生出來的小弟弟,從眉間到腹下,以及四隻小爪子的毛都是白色的,其他地方都是黑毛。
江鹿在林煊手心小心擡起它的小下巴系新生項圈的時候,林煊側眸看他,卻除了憐愛以外,沒發覺任何波動。
——高考前的那段時間,他幾乎天天都去看那隻奶牛貓。
這隻奶牛貓幼崽,和那隻奶牛貓有點像。
林煊眸色微沉,不動聲色盯着江鹿漂亮的側臉看了許久。
幼崽們饑渴地叼着貓媽媽的□□吃奶,布布疲累地舔着幼崽的毛,眼睛卻一直盯着它的最後一隻幼崽,于是江鹿将小奶牛放在它身邊。
布布這才疲憊睡了過去。
接下來的幾天江鹿都住在林煊家裡,照顧布布和小貓,連衣服和作業都帶到了林煊家裡,和林煊的放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他最喜歡的那隻小奶牛被他取名叫做蹦蹦。
國慶小長假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假期很快從指縫間流逝,轉眼就到了運動會前一天。
雖然輔導員已經正式通知大一新生在運動會第一天必須到體育場,但還是有膽大的請了代課和代寝,打算玩到這周的最後一天才回來。
而金融2401和工管2401聯誼的具體時間和地點也确定了。
這周周五下午一點到晚上十點,東茗轟趴館。
就在燕大附近,離林煊住的小區也隻有幾百米,地方是江鹿和其他幾個班委一起踩點定下來的。
運動會兩天天氣都好,周五這天下午,除了幾個沒返校的,兩個班的人都來了。
轟趴館有上下兩層,玩樂的設備齊全,有個露台,容納五十來個人足夠了。
冰箱裡滿滿當當的新鮮食材,露台上有燒烤架,開放式廚房廚具齊全,可以自助下廚,酒水充足。這些雖然都是轟趴館的主人準備的,但最後都要算在消費額裡。
兩個班的預算原本不夠支付這種檔次轟趴館,是林煊主動提出要買單,他們才定了這個轟趴館。
兩個班差不多都看了那個帖子,知道他是林氏集團的太子爺,也樂得有人買單不用他們出錢,在群裡一頓阿谀奉承。
江鹿也是在他提出來之後才知道的這件事,心裡雖然疑惑林煊和同學關系明明隻比陌生人稍微好一點,卻還要這麼做,但并沒有阻止林煊。
話已經放出去,不能再收回來了。
在出發之前,江鹿不忍看林煊落單,捎上了他。
距離不遠,林煊沒開車,在小區門口等江鹿,安安靜靜跟在他和他的室友們身邊。臉上自帶三分笑意,謝遇幾人也不能說什麼。
等到了轟趴館,江鹿才知道唐源和虞景榮也在,正坐在一樓沙發和幾個臉生的男生女生打牌。
兩人正對着大門,目光擦過江鹿和林煊,落在他們身邊的謝遇三人身上,吹了個口哨,打招呼,“喲,來了?”
謝遇三人不約而同先看向江鹿,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見。
“……”江鹿悄悄撇了下嘴,聳了聳鼻尖,不高興地嘀咕,“都看着我幹嘛?我又不是——我怎麼像個惡毒婆婆?”
他知道有他之前說不喜歡這兩個人,謝遇他們即使都受過這兩人的恩惠,也都會顧忌他在場刻意和他們保持距離,江鹿不想讓室友們夾在中間為難,索性拉着林煊上了二樓。
“那啥,”陳風扒拉了下發茬,幾天過去,他的頭發長出來了點,但掉了點色,他嫌不好看,回來前特意去補了色,還是一片綠。
他眼睛轉了轉,看見了虛掩的麻将室,裡面的人三缺一,喜出望外一合掌,指着麻将室說,“麻将!哈哈哈是不是川麻?我最愛打川麻了哈哈哈哈!三缺一!我來!”
他腳底抹油開溜。
師嘉玉輕咳一聲,拿過不知道被誰随意放在牆邊的台球杆,擡步走向台球桌,“我去打台球。”
原地很快隻剩下了謝遇。
唐源和虞景榮也不介意陳風和師嘉玉走了,笑眯眯招呼謝遇,“來啊,謝遇,我們三缺一。”
陳風和師嘉玉說到底和唐源兩人隻有幾天打過遊戲的交情,但謝遇是實打實的得到過好處,通過他們認識了Rivet,但凡會做人都不會給唐源和虞景榮冷臉。
果然,謝遇尴尬咳了兩聲,朝他們走了過去。
聯誼沒有特定的形式,衆人都零零散散聚在一起,吵吵鬧鬧的。
江鹿帶林煊去了二樓的影音室。
影音室是個小型的家庭影院,還沒人來,門一關,吵鬧的動靜就被完全關到了門外。江鹿打開投影機,随意找了部電影放。
林煊說,“小鹿同學不出去陪同學嗎?”
江鹿搖頭,挨着他坐下,“我陪你。”
那些人成群結伴,他出去當然也能很快融入他們,但林煊會落單。雖然林煊沒明說,但他知道林煊是因為他會來才參加聯誼的。
影音室很快又進來了幾個人,是工管的。他們的目光在林煊身上一停,和江鹿打了聲招呼,留下一起看電影。
江鹿眉心浮現很淺的皺痕,扭頭看林煊。
林煊卻反應平平,明明滅滅的光線将他臉部輪廓拓得更深。
江鹿想起之前他說過的話,了悟。
——林煊以前就是這樣過的。
被所有人隐形孤立,即使他們受了他的恩惠。
江鹿突然有些心疼,趴在林煊耳邊說,“要出去嗎?”
他貼得近,說話的熱氣拂過林煊的耳垂。
林煊緩緩轉過頭。
不知是否是電影主角進了暗室、以緻影音室光線暗淡的緣故,他看見林煊原本溫柔清淺的眸色沉沉,如一團暈不開的墨色。
詭谲,陰鸷;輕慢,惡劣。
如同慢動作般,逐一在他眼底呈現。
江鹿心突兀一跳,有種林煊在一點一點向他暴露本性的錯覺。
但随着主角出了暗室,影音室逐漸變得明亮,光線湧動,林煊眼底的墨色也随之消散,眼尾淺淺一勾,靠近他耳畔,悄聲問,“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