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黎知韫收到盛嘉年喝醉酒的消息,親自去酒吧接他。
因為不想見到盛嘉年和别人親密的場景,黎知韫隻是坐在車裡等着,放空的視野中突兀地冒出兩個人。
那看起來似乎是一對情侶,女生有一張清秀的臉龐,五官雖不算特别出衆,但組合在一起卻顯得十分和諧。她站在那裡,微微低着頭,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不時地用手指撚動着衣角,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她身邊的男生,高高壯壯的,皮膚有點黑,像是個體育生。女生的臉色很差,似乎是和這個男生吵架了,一直想去抱他的手臂卻被狠狠甩開。男生滿臉不耐煩,一副要抛下她自己走的架勢。
黎知韫面不改色地低頭給盛嘉年發了個消息,等她再擡起頭時,男生已經走了。女生沒有追出去,全身痙攣般地起伏着,眼淚陸續地淌,她拼命地将嗚咽聲壓下去,最後掩面抽泣。
或許是覺得自己半夜來接盛嘉年的行為也有點可笑,黎知韫多看了她兩眼。車窗上映出女孩落寞的身影,也映出同樣卑微的自己。
而在開學成為同桌的那一刻,黎知韫主動和她打了招呼。
其他班至少都有三四位特招生抱團,梁夢然是第一位轉進A班的特招生,本來因為足夠優秀大家的态度都不冷不熱。隻不過由于她那個盛京的新廚師父親,她的處境稍微有些尴尬。
黎知韫并不會因為可憐一個人就要去和她交朋友,那次主動打招呼隻是出于禮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交際圈子,她也不例外,黎知韫不會花時間去照顧一個普通同學的各種情緒。
但梁夢然卻受寵若驚,盡管後來黎知韫很少和她說話,也總是默默站在她的身後。當夏意來找黎知韫聊天時,她會在一旁安靜地聽着,仿佛邊緣的透明體。
記不清是哪一個晚上了,黎知韫在預接手學生會會長的職務前需要準備很多東西,回去得比較晚。經過主樓側面的小道時,旁邊傳來罵罵咧咧的話語。
“都說了她自己貼上來的,我們又沒确定關系。”男生發洩般的語氣讓黎知韫停下腳步,借着路燈的光,她看見一個身形高壯的男生一腳踩在石凳上,嘴角吊兒郎當地叼着根煙,歪着腦袋打電話。
“我好意思嗎?你怎麼不問問她好不好意思?她自己一開始來找我的時候就應該明白這一點啊,開房都是你情我願的事。”
“她又不是什麼絕世大美女,我難道還得把她捧在手心裡寵着嗎?”
“是是是,我渣男。要不是盛京那群大小姐們清高得很,看我們就跟看狗一樣,我犯得着去找她?梁夢然她那個一根筋的蠢爹招來多少麻煩,我要是真和她在一起,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呢嘛!”
“秦嶼你可拉倒吧,自己不敢上還來譴責我,真好笑。不過說真的,她竟然還能去A班和黎大小姐做同桌,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這要是換成我多好啊,我肯定天天給黎知韫□□……”
男生吐了口煙圈,那副意.淫的模樣十分猥瑣。
黎知韫沒生氣,隻是淡定地拿出手機拍下他抽煙的證據。盛京嚴令禁止不允許任何人在校園内抽煙,雖然這個規矩幾乎隐形,但對于特招生來說是嚴重的違規行為。
她還不知道特招生群體裡有這樣不安分的人,看來之後的特招生入學考核要加上人品價值評估才行呢。
果不其然,在校委會收到舉報他抽煙的照片後,這位揚言要舔她腳的男生第二天就被開除了。甚至因為這樣的“前科”連以前的普高都回不去,最後不知道去了哪個魚龍混雜的學校。
沒想到的是梁夢然越來越沉默,直到有一天她在洗手間叫住黎知韫,小聲祈求她:“黎小姐,求求你可不可以把他調回來,或者,或者回到原來的學校也可以。他現在過得很艱難……”
看着魂不守舍的女生,黎知韫意識到那晚梁夢然也在場,男生那些話她一字不差地聽到了,卻仍然不願放棄他。
“他幫過我很多,真的,求求你……”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把希望都放在黎知韫的身上。
可黎知韫對于他們過往的感情故事不感興趣,冷漠地抽出被她握住的小臂朝教室走:“犯了錯誤就要接受懲罰。”
她的态度肉眼可見的冷淡,沒過幾天梁夢然就退學了。
*
在回憶這段事情的時候,黎知韫的聲調毫無起伏。
許知柏隻是沉默,他沒有談過戀愛,也不喜歡評價他人的感情。
但許知柏下意識地抵觸她提到盛嘉年,他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心理,偶爾在夜深人靜時,腦海中會浮現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
撿筆記本的時候他們靠得很近,那股甜澀的苦橙味侵入鼻息,一點點滲透進血液中幾乎讓他上瘾。
許知柏其實不喜歡去人多聚集的地方,但因為黎知韫的需要,他無法坦然地說出主動聯系她隻是利益關系的捆綁,還是出于他的私心。
明明黎知韫隻需要他确保講座順利進行就可以,可他還是刻意地去打聽有關她的事情,即便她根本不在意那群人的評價。
許知柏想付出點什麼,也想見她。
黎知韫察覺到他的無言,也沒有在意。裴紹剛發了份郵件過來,她操作了一下鍵盤後說:“黎氏和AW科技合作新項目,我看過你的入學評估,獲獎的競賽課題和這個項目有契合的地方。”
“這份郵件是核心團隊人員的邀請函,以你的能力可以做到吧?”
她說話時目光灼灼,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