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紅薯綿軟,掀開薄薄的外皮,一勺子挖下去,烘烤出來的自然甜香便迸發出來。
尤斯意的鼻端充盈着這股甜軟的香氣,他挺喜歡。
車鈴聲漸漸靠近。
賣烤紅薯的是一個穿軍大衣,戴毛邊帽子的老年人,他推着裝有烤爐的舊三輪,沿着街道,邊走邊按車鈴,吸引過路人的目光。
尤斯意瞧見,有兩個穿着和陸昭身上一樣藍白校服的少男少女,步調輕快地朝賣烤紅薯的老人走過去。
男孩掏出紙币,買了一隻烤紅薯,轉頭,笑着遞給身後的女孩。
女孩接過後,掰開紅薯,将其中的一半遞給男孩。
男孩頓時紅了臉,不太好意思地接過女孩手中的東西,手指十分小心地沒有碰觸到女孩。
路燈昏黃,烤紅薯攤上白煙袅袅。
尤斯意看着這一幕,唇角不自覺上揚。
陸昭抱着手臂冷哼:“傻缺。”
尤斯意回過頭,目光落到陸昭身上。
陸昭此時正望着尤斯意剛才看的方向,他臉上神情十分嫌棄:“一個烤紅薯還分着吃,能吃飽嗎?”
尤斯意默默咽下嘴裡的紅薯,陸昭一直不知道自己被人暗戀着,果然是有原因的。
陸昭輕蔑地嘲諷完路邊那對少男少女之後,視線轉回到尤斯意身上。
“喂,你吃飽了吧?”
尤斯意把塑料小勺放回紙袋裡,輕輕點頭。
陸昭長腿一屈,在尤斯意面前半蹲下來,視線和尤斯意平齊。
“既然飽了,那麼我們就來談談正事。”、
尤斯意不自在地朝後仰頭,陸昭靠得太近,他說話間呼出的白霧,幾乎全都撲在尤斯意臉上。
陸昭看着尤斯意那退後的動作,嗤笑:“事挺多。嫌這嫌那的,當自己是小少爺呢?”
尤斯意往後靠,想到背後是灰塵慢慢的路邊花壇,他後仰的動作頓住。
“陸昭,你有事說事。”
陸昭微眯起眼,打量了尤斯意一會兒,他往後挪了挪,和尤斯意隔開一個手臂的距離。
兩人離遠後,尤斯意立即坐直了身體。
陸昭像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他漆黑的眸子微微發亮。
“尤斯意,你有潔癖?”
尤斯意沒有反駁。
陸昭沒有聽到尤斯意說話,不過他也隻是好奇地多嘴問了這麼一句。
這個問題的答案,陸昭并不在乎。
因為尤斯意這個道貌岸然的家夥,還不值得他費什麼心思關注。
陸昭有其他事需要在乎,他道:“尤斯意,我警告你,以後少在背地裡欺負同學。你如果還想要你的好名聲,最好照我說的做。”
天徹底暗下來,路燈的光虛籠在花壇上空。
陸昭蹲着,優越的五官在燈光下更加流暢立體,也更富有攻擊性。他眸中泛着冷意,寸步不讓地和尤斯意對視。
尤斯意回想了一番原身的經曆和性格,無奈抿唇。
“有些時候,不得不做。”
陸昭眉頭一皺,聽完尤斯意回答的開頭幾秒裡,愣是沒把尤斯意這講大道理的語氣,和他表達的死不悔改,要去欺負别人,聯系起來。
陸昭站起身,寬大的手掌捏成拳,杵到尤斯意眼前。
“你特麼不可理喻!”
陸昭離開的時候,他眼中的冷意和嘲諷已經通通變成了仇視和防備。
尤斯意起身,盡量拍打幹淨衣服上沾染的灰塵。
他往記憶中的家方向走,路上遇到垃圾桶,将手中一直捏着的紙袋,分了下類,丢了進去。
原身的家離得并不遠,就在附近一個高檔小區裡,獨門獨戶的别墅。
家很豪華,尤斯意進門時,身體神經質地顫抖了一下,這種反應就像死去的蜻蜓振翅,是殘留的應激反應。
原身的父母是企業高管,這個時間點,他們還沒有下班回家。
尤斯意在一樓客廳的茶幾上,看到了厚厚一疊錢和原身的手機錢包。
原身的記憶裡,這些錢是他父母對懲罰他的心照不宣的補償。
原身是家中的獨子,但他和父母之間,很少有溝通。日常除了給零花錢和要零花錢之外,原身和父母就好像活在同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
這種陌生,隻在原身做出了父母不能理解的事,例如說考不到第一名時,才會被打破。
這樣的家庭關系,冰冷,壓抑,難以言說。
尤斯意拿起茶幾上的東西,回了卧室。
他對處理原身的家庭關系沒什麼規劃,畢竟,尤斯意自知,别說年級第一,就連班級第一,尤斯意都考不到。
他隻是看了看原身的記憶,但他沒有繼承原身學到的那些知識。
況且,原身是理科生,而尤斯意上高中那會,是個藝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