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過後的第一節晨讀課,周齊特地來早了些,他趴在課桌上手速全開補作業。
陸昭來的時候,周齊正好用他的周氏草書,終結了曆史試卷的最後一道大題。
“陸哥早啊。”
周齊甩開補完的卷子,轉頭跟陸昭打招呼。
隻一眼,周齊便驚呼出聲:“陸哥,你周末打遊戲打瘋了吧?”
陸昭心裡正煩着呢,他把書包塞進桌肚裡,撩起眼皮不爽反駁:“我才沒打遊戲。”
周齊臉上的驚訝更重,“你沒打遊戲,黑眼圈怎麼這麼重?”
陸昭抓着書包的手一緊,他擰着眉心,從周齊桌上搜刮來一個折疊小鏡子。
早上陸昭胡亂洗了個澡就出門了,路過洗手池時也沒心思照鏡子。
這會兒,他目光落向那兩片圓圓的小鏡子,鏡中的自己眼睛下面挂着兩團碩大的烏黑。
陸昭合上折疊鏡,手指插進頭發裡,用力揉了兩把。
這兩天一閉上眼,夢裡都是那張含淚的臉,攪得他心煩意亂,陸昭試過不睡,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不想。
周齊頭湊到陸昭面前,瞪着雙充滿好奇的眼睛。“陸哥,你怎麼不說話,你沒打遊戲你幹嘛了?”
陸昭一個頭兩個大,他把周齊的大腦袋推回去,冷哼道:“我特麼熬夜學習。”
周齊笑趴在桌上,差點笑到地上去。
“陸哥,打遊戲又不丢人,你還害臊編借口。”
陸昭踢了他一腳。
晚修前一小時,伴奏小隊在琴房中集合,各自調試樂器,準備開始排練。
音樂老師拿着曲譜過來,他看了眼五人的站位,有些疑惑地問:“陸昭你怎麼把架子鼓移到牆邊了?你們班長說上台時候要你站中間,快移回尤斯意旁邊。”
陸昭正盯着五人中間,那垂眸按弦的清瘦身影看,他被叫到名字後,驚出一身汗。
陸昭緩了緩,才語氣平靜地道:“架子鼓占地太大,放中間不方便。”
陸昭說話時,伴奏小隊其餘的四人目光都望向他,陸昭獨獨和尤斯意對上了視線,他心跳漏了一拍,手中的鼓槌沒有握穩,不小心敲響了面前的鼓皮。
琴房中突兀響起‘咚’地一聲,尤斯意的目光立刻被發出響聲的鼓吸引過去。
陸昭心跳漸漸回到原位,同時,他又生出一抹沒來由的怨氣,尤斯意的注意力太分散,容易被其他事吸引走。
排練前,音樂老師先考校了一遍五人對樂器的熟練度,陸昭是最讓音樂老師滿意的。
其次是尤斯意,但他的琴聲拿到登台表演上來說不夠幹淨,因為太有個人特色,他演奏時,那琴聲仿佛像是在訴說一段心底裡的舊事。
而剩下的三人,包括許安南在内,都是興趣班統一培訓出來的水準,他們的樂聲能夠表達情緒,但那股情緒還不足以打動聽衆。不過拿到元旦晚會上夠用了,也不需要額外加練。
音樂老師把曲譜發下去,開始安排大家練習。
其中有一次,音樂老師有意讓陸昭和尤斯意兩人互相配合,來段即興彈奏,給大家放松一下心情。
但陸昭以排練為重的理由,拒絕了。
排練結束,尤斯意去洗手間,他從裡面出來,迎面撞上陸昭。
尤斯意看陸昭的樣子是要用洗手間,但兩人目光剛剛相觸,陸昭便轉身回去了。
尤斯意本沒在意這件小事,但後面幾天,但凡他和陸昭有了目光接觸,下一秒,他就會看到陸昭的背影。
尤斯意知道了,陸昭是在刻意避開他。
雖然不清楚陸昭躲他的緣由,但本來尤斯意和陸昭在班級裡的交際圈子就不同,兩人接觸的機會本就不多。
許安南最近心情很不錯,和尤斯意說話的時候,臉上的笑容都真誠不少。
系統據此推斷,許安南和陸昭的感情發展應該是進入了新階段,這證明尤斯意離任務目标又近了一大步,真是可喜可賀。
元旦晚會開始前的最後一天,音樂老師為了保證表演效果,讓伴奏小組晚自修也去琴房加練。
經過将近兩周的磨合,伴奏小隊已經能把整張曲譜完整地配合下來。
晚修結束時,音樂老師誇獎了一番他們這連日來的堅持和努力,提前祝賀他們表演成功。
伴奏小隊的五人,為彼此鼓掌,随着老師的一聲‘收工,解散!’,大家紛紛收拾自己的樂器,陸續離開琴房。
尤斯意的小提琴有一根琴弦出了點問題,他留在琴房調試了一會兒,等他背着琴盒從琴房中出來時,發現外面瓢潑大雨。
尤斯意沒有帶傘,他手掌伸出長廊,冬季夜晚寒涼,雨水砸在手背上,就好像冰雨一般。
尤斯意正苦惱要怎麼回去,琴房側邊的雜物間,忽然被人打開,雜物間内的燈光照得那人影子格外高大。
尤斯意回過頭,見是陸昭,陸昭校服袖子上有一抹土褐色的灰痕,他手裡抓着一把表面布滿灰塵的黑色長柄傘,傘頂有鏽蝕的痕迹。
陸昭見到他,表情明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