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楓說不出聽這種話是什麼感覺。
又或許沒有感覺。
“不過那三人似乎其實是各有生活的風格?但好像是以富士田同學為中心的。”
“富士田?倒看不出來。”
金城楓想到富士田多多良一幅弱氣兮兮的樣子,就覺得想象不出來這種事。
“因為富士田同學……是很有感染力的舞者啊。”
慈光寺見遙說這話的時候看着泳池的水面,眼前仿佛再度浮現了她在小笠原舞蹈室所見的畫面。
“你覺得自己不如他?”
慈光寺見遙覺得金城楓的聲音似乎微沉下來,而且,他這個問題問得也很奇怪。
但仿佛突然得到某種悟力一般,她想起金城楓昨天那句,“挺好的名字嘛,維克托麗娅選手。”
原來……是這樣啊。
沒待她回答,金城楓的逼問便再次接踵而至。但卻仿佛把平日的張狂與自信都收了起來一般,他的聲音裡隻有冷淡和與輕佻不同的尾音放輕。
“我一直挺想問你的,世界的舞台如何?”
說是逼問,卻又像羽毛般輕輕的拂過。
拂過她比羽毛還要輕盈的靈魂。
“是讓人最想,在那裡滑冰的地方。”
她說這話的時候,已經轉過頭來看着他。瑰紫的眸光仿佛穿透了如許的孤獨,衆多的夜晚,才得來現在她口中這樣一個清澈的答案。
金城楓近乎咬緊了後牙,才能問出接下來的話。
——才能不把“那你還會再去的吧”……給換成“那你還想再去的吧”……
睡眠質量差勁的人就算睡着也隻會做一些糟糕的噩夢,亦或是睡了卻沒有睡着過的實感。慈光寺見遙每晚都在徒勞的期待,她能夠不要看見那些入夢前的征兆。而現在,她覺得所有可能的夢仿佛都簡單的定格成了現在的場景。
大抵眼前的人是比噩夢都要兇狠的存在吧,否則怎麼能像這樣直白地逼她回答如此殘忍的問題呢?
如此殘忍,卻也如此甜美。
“金城同學知道……”
“多數人為什麼會選擇放棄一件事嗎?”
又是該死的敬語。
金城楓頭一次反思,他是不是真的過分了?
但相比會被厭惡,他更感到冰涼的卻是接下來慈光寺見遙或許會說的話,仿佛要沿着血管凍結心髒。
“慈光寺——”
“我覺得……大概是因為怕堅持下去後反而會失望吧。這就跟多數不願意努力的人,是怕知道自己的水平之後,會失望一樣。”
她的聲音仿佛有一種平和卻堅定的力量。就像月亮不知道自己的恬靜皎潔,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月亮。
金城楓很少會感受到名為溫柔的事物。
但這一刻,他覺得慈光寺見遙溫柔得要命。
那溫柔中内斂着某種真正強大的力量,是不知溫柔為何物的人,都一定能體會到的溫柔。
即使脆弱也曾改變過她。
駐足不前之時剝落而下,砸毀一切。
現在,她卻說……
“但你不用擔心,因為我不怕失望。”
好像……小時候被哥哥安慰了一樣。
但到底還是不一樣。
金城楓從喉腔中,溢出悶悶的“嗯”聲。
曾經的落淚之夜,或許也是這樣遙遠的相擁吧。
那些被淚沾濕的願望,堅不可摧,毫不動搖,隻不過會永無休止地賜予你我痛楚。
但我會伴你左右誓死守護你。
揮起光芒,滅除躊躇……
——想要獻給你的,是永恒的無數個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