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說叫我畢業就嫁人，别在家裡浪費糧食。”有人說。

她這一說話大家都笑了，可是确實也有很大一部分人就是這麼計劃的，畢業都十八九歲了，如果不是上高中估計家裡也早就給說了親。

“我估計還要在家拉扯弟弟兩年，我媽讓我考招工去呢。”李燕歎了一口氣翻了個身。

“我媽也說叫我去考招工，本來今年都不叫我上學了，說是上學還不如嫁人，不過不是招工的消息下來了嗎？去年畢業的好幾個都考上了呢，一個月十幾塊錢呢！”

“可是招工也不好考啊。”

“你們就沒有想考學的嗎？張曉芳，你學習挺好的啊，你啥想法啊？”

張曉芳是班級裡除了許春華女生裡面名列前茅的，許春華不愛說話存在感也低，張曉芳平時和大家關系都很好，又是語文課代表，自然有人關心她是怎麼想的。

“不知道，參加完會考之後再說吧，我有點想去考大專……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張曉芳歎了口氣。

“大專是不好考，我聽說去年好幾個人會考之後都準備去考大專，結果就隻有一個考上了，回頭回去招工都過了，反正就是學業沒考上，招工也沒了。”有人說道。

每年的高三生在三四月份就會有會考，會考考試過了就能直接拿高中畢業證了，招工也是在那個時候開始的，所以很多人拿到畢業證都會選擇直接去考招工，學習好的也會考慮再三留下來要不要考個大專。

隻是大專本身也不是那麼好考的，如果沒有考上的話就等于是錯過了招工，在面臨這個選擇的時候自然是要再三考慮的。

“其實我也沒有想好，看會考成績吧。”就算是學習還不錯的張曉芳也不敢說一定去考大專，畢竟她的成績，招工肯定沒問題的。

“你們咋都這麼有想法呢？我就沒想好自己要去幹啥，學習也不好，幹啥啥不行，你說這咋整呢？”

“哎呀你别那麼想啊，這不還沒到畢業呢嘛。”

……

許春華隻是安靜的聽着，她們裡面倒是也有對未來很有憧憬的，想找個家裡條件稍微好點的嫁掉，過去就能過的好點，也有人幻想要是能考上招工以後日子過的多好多好，雖說這些大多數都是家裡人給出的想法，可能很多人自己心裡也不知道想幹嘛，但是至少也都有個方向。

“春華，你怎麼想的？”李燕轉過來，小聲的問許春華。

許春華想了想，湊過去，小聲的問她：“如果我說我想上大學，你會不會覺得我瘋了？”

宿舍裡面七嘴八舌的聲音這麼多，就是沒有一個人提起來上大學的事兒，包括大專那都是個夢想了，更别提大學了，這根本就不在大家的計劃裡，與其去做一個不可能夢，還不如切實際的想想呢。

她說完之後李燕明顯的愣了一下，月光透過窗口灑進來，照在許春華一下一下扇扇子的手上，她的節奏一點兒都沒亂，仿佛剛才隻是随口說了一句什麼話一樣，可隻有李燕知道，這句話在她心裡先起來多麼大的波瀾。

“不會，你一定能考上。”李燕幾乎是想也沒想就說。

反倒是許春華愣了一下，問她：“為什麼？”

“你學習那麼好，連李老師都說了你能行，再說你偏科那麼嚴重，回頭要是真的提高上來了，那成績肯定得好，我就覺得你行，也沒什麼非得為什麼的，誰讓你是許春華呢，我咋看都覺得你咋行。”李燕特别認真地說道。

許春華從高一進學校考試就在年級前十，一直就沒掉下去過，她從小學習就好，班裡也有起起伏伏的，但是許春華的成績一直都很穩，最好的時候也進過前三，李老師說他們這些成績穩定的加把勁兒，那都是能沖刺大學的。

尤其是許春華，李燕和她做了三年好友，中途也有過焦慮不安的時候，但是許春華隻要幾句話就能讓她心安，說不上來不為什麼，她就是相信許春華可以。

“我本來沒有信心，但是你這麼說了，我就不能辜負你的信任了，我現在是想收回剛才的話都收不回去了。”

“那可不是嘛，收回去幹啥，你一定行的，我會給你加油的！”李燕笑起來。

“看在你給我加油的份上，今天我準備用我手裡的扇子伺候你睡着了。”

“好嘞，給我扇好了。”

……

夜晚的宿舍談話随着大家漸漸睡着也就沒了聲兒，過了那股熱情李燕也是困意襲來很快就睡着了，聽着身邊均勻的呼吸聲，許春華也慢慢一點點的睡過去。

這一覺醒來就是早上六點鐘，外面的天已經亮了起來，許春華搖起來旁邊的人，宿舍已經有人起來，也有人還在睡，許春華小聲的在李燕耳邊說：“快起來了，還要去教室寫作業，寫不完可要抄書了。”

本來還一陣困意的李燕聽了這句話徹底醒了，爬起來就蹲下來開始找糧袋，嘴裡還一邊說着：“完了完了，我不想抄書啊。”

許春華見她這樣就笑了一下說道：“你放好了就給我吧，我帶去給你熱，你先去班裡寫。”

“就知道你最好了。”李燕随手抓了一把米丢在飯盒裡面就給了許春華。

昨天晚上沒吃，早上還真有些餓了，許春華拿出來盒飯，也抓了一把米，這都是李芝提前給她準備的，玉米面摻的大米，許春華看着飯盒裡一層下去就是大米居多，就知道這是李芝特意給她多摻的，這年頭大米金貴的很，輕易都是不會給裝這麼多的。

許春華把糧袋往裡面推了推藏在盆後面，這才拿着兩個飯盒出去。

學校接水的地方就在鍋爐房外面，是個露天的水泥台子，上面有四五個水管子，這會兒還早，有些人還在睡，許春華算起的早的，也不用排隊，在飯盒裡兌了水就進了鍋爐房。

鍋爐房和竈屋是連着的，外面有個竈台是專門給學生熱飯準備的，這會兒已經有人把竈台生起來了，許春華把飯盒放上去，還要一會兒才能熱，便幹脆打開手裡面高二的英語書背起了單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