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驚吓過度,沒了一點氣力,此刻隻十分乖順地貼在他寬闊的背上,許是覺得冷,柔軟的身子還打着冷顫。
陸洵并不覺得冷,他此時身上燒得慌……
走出了段路,從方才的愣怔中回過神來,陸嘉沅又覺得委屈,自己不過放個河燈,卻有人害她,她想起白日裡陸嘉泠欺負她的事。
可想要取自己性命這樣狠毒的事,她實在不敢相信會是陸嘉泠做的。再如何,三房也還是會忌憚阿爹阿娘幾分。
從前陸嘉泠這個四堂姐不知欺負過她多少回,大姐姐進宮前,她還能時不時護着自己,後來她進了宮,再沒人護着她。
白氏自然不知,陸嘉泠在他們做長輩的不在的時候,是怎麼罵她是沒人要的野種,說她親娘是狐媚子的。
陸洵說她不是自己的妹妹,更讓陸嘉泠肆無忌憚。
她隻覺得委屈,阿爹阿娘收養自己,她很感激,可她做錯了什麼?若她還記得自己家在何處,父母是誰,她早就想辦法找回去了。
可自己的腦袋偏偏不争氣……
察覺到背上的小丫頭,越哭越傷心,陸洵不知如何開口安慰,隻冷冷說了句,“莫再哭了,我愛幹淨。”
陸嘉沅聽懂了他言下之意,他是在嫌棄自己的眼淚、鼻涕,可他連那湖水中的污淖都不嫌棄,她更難過了。
快到沅芷閣的垂花門時,陸嘉沅隻小聲問了背着自己的兄長一句,“兄長為何不喜歡阿沅……”
她的聲音很小,又夾雜着哭腔,可還是叫陸洵聽見了。
他什麼也沒說,隻裝作沒聽見般,依舊邁着沉穩的步伐。
用腳将門踢開,将她帶到卧房中去,想叫人給她換身幹淨的衣衫,可此時院中并沒有人。
想來她院裡的小丫頭全被叫出去尋人去了。
将披在她身上的外衫取走,胡亂穿好,而後他轉頭去衣櫥裡給她尋幹淨的衣衫。
如今房中沒有點燈,借着月光瞧見陸洵的動作,陸嘉沅有些目瞪口呆。衣櫥裡有許多女孩兒的貼身衣物,即使兩人是兄妹,也不好叫他瞧見的。
可她來不及阻止,他已尋了她的寝衣過來。
“自己能換嗎?”想起方才她問自己的話,他盡量将聲音放得柔和些。
房裡如今隻有她和兄長兩人,陸嘉沅紅着臉點點頭。
“我得走了。”他說完轉身出了沅芷閣。
卧房裡沒有點燈,門窗緊閉,陸嘉沅有些怕,她無助地抱着雙膝,埋頭思索了許久。
今日,她還沒來得及見着三嬸,隻得罪了陸嘉泠一人。可她真會因為自己和江然的婚事,就下殺心嗎?人命難道還沒有一樁婚事重要?
她在心裡反複質疑着。
此番被害落水,她終是想明白,大半月前,被丢到勾欄院裡的事,也定不會是偶然。
怎的正巧有人說阿娘找她,将她引到後院;怎的她剛走到後門,就能聽見小孩兒的哭聲。
她隻怪那時自己心軟昏了頭,想開門去哄那個孩子。
可她也不過是想起五年前的自己才憐憫那個孩子,她有什麼錯?
下定決心找出那個想害自己的人,她伸手将身上的濕衣脫下,肩頭的傷口還在痛,她咬着牙将衣服随意丢到地上,才将寝衣換好,卻聽見房門傳來的“咯吱”聲。
有人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