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和蘇氏到了芫芷閣,好一陣兒察看、叮囑,見陸嘉沅隻是瞧着臉色難看些,這才又一同回宴席上賠罪送客。
江然同陸洵到了尋墨堂,侍從找了身新衣到書房中,江然才由着随行的小厮伺候着換衣。
“阿然,你方才手中的是何物?”陸洵隔着屏風坐在小幾前猶疑地開口,卻是明知故問。
他先前在磐園西邊的那處月門下,分明已瞧得一清二楚。縱是沒瞧見陸嘉沅親手将桑葚分予他,可按着那小丫頭的性子,他也能猜到。
江然愣了愣,看了眼還緊攥在手中的荷包,轉頭吩咐着,“去打盆水來。”
尋墨堂中的下人,得了陸洵的眼色,轉頭去打了盆水。
打水的仆從立時擡了水進來,以為江家小侯爺想梳洗,還貼心地尋來了塊棉帕子。
江然的衣服隻穿到一半,外袍的衣繩還沒系好,就着急忙慌地跑出來。
他三兩下将荷包解開,抖落桑葚的果肉,抽出裡面放着的絲帕,将它浸在水中。
見帕上的紅紫色桑葚汁液,在水中彌散開來,他終是長舒了口氣。
可坐在不遠處的陸洵眸色暗了幾分,那塊被桑葚染紅了的絲帕,不用猜就知道是誰的。
想起先前那個被自己丢進湖裡的密合色荷包,還有此時江然手中的帕子,陸洵心中徒生一股難言的憤懑。
~
芫芷閣中,陸嘉沅肩上的傷又裂開,本不适合沐浴,可她嫌湖水腥臭,再三堅持下,王醫女還是給她開了藥浴的方子。
玉簪先前看她并無大礙,又知道她愛幹淨,在下人房中梳洗完畢,又趕緊來伺候她。
小丫頭才見着自家姑娘,又紅了眼。
“姑娘,都是奴婢不好,若不是我轉頭去尋樹枝,您也不會被人……”銀翹邊舀水邊說着。
陸嘉沅有一瞬的錯愕,小丫頭這般說,定是已瞧見對自己下手的那人。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陸嘉沅打斷。
芫芷閣的浴室雖在裡間,可難保院裡沒有行兇者派來的眼線。
“玉簪,我知道你想救我,餘下的先不必說。”陸嘉沅握住小丫頭的手,眼睛也紅了。
她雖是養女,但到底還算是個主子,在這偌大的國公府中,尚且不能自保,若是被那人發現玉簪瞧見推她那人的模樣,那小丫頭會有怎樣的結果?
她不敢想。
先是尋人将自己丢到勾欄裡,後是在水芙蓉宴上對自己下手。
背後那人是打定主意想毀了她。
陸嘉沅記得,剛來陸家的那兩年,三房的人沒少借着阿爹阿娘未送文書告知祖母,便私自收自己為義女的事,而故意向大房發難。
若是她沒有證據,便将此事告知阿娘,那阿娘斷不會舍得自己受委屈,三房又要惺惺作态好好鬧一陣兒了。
老夫人本就對三房多有偏頗,到時候受委屈的還是自己阿娘。
長長歎了口氣,陸嘉沅從木桶中起身。
許是今日一鬧很是疲憊,玉簪才給她把頭發絞幹,她就靠着小塌上的引枕睡着了。
不忍心叫醒她,玉簪隻站在她身側手足無措。
一陣涼風吹過,吹得還沒來得及放下的支摘窗輕搖了幾下,銀翹打了個冷顫,尋塊毯子蓋在自家姑娘身上,轉頭小跑過去将窗戶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