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顔之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唇碰在杯子上,偏熱的溫度傳過,她煩躁地“啧”了聲:“大夏天的,你讓我喝熱水?”
甯若歡正欲說話,就見洛顔之反手将水潑了出去,淅瀝瀝的水撒在地闆上。
反射出吊燈的形狀。
洛顔之頭也不擡:“重新倒。”
甯若歡的話卡在喉嚨中,接回杯子:“你剛醒酒,喝冰水對身體不好。”
洛顔之沒理她。
甯若歡咬咬唇,去重新接水,還是溫水,隻是溫度比上一次的要偏低一點。
她不多說,隻是用行動無聲地勸阻。
洛顔之舌尖頂在上颚,唇碰到杯沿就知道水的溫度,眼底的不耐更加明顯:“聽不懂人話啊。”她喝了幾口,繼續說,“把地上的水拖了。”
渾然一幅使喚人的語氣。
習慣了,同居的幾年中,甯若歡早已經習慣了這種無所謂的語氣,但好歹洛顔之喝了幾口水。
甯若歡拖了地,這才有空閑去看時間。
淩晨五點。
時間還早。
她上了床,另一邊的人自覺地滾動一圈,翻身進入她的懷中,語氣不似剛才的冷硬嫌棄:“姐姐,要抱着睡。”
洛顔之總是這般,情緒變化得很快,前一秒可以無理由地使喚她,後一秒就可以理所當然地向她撒嬌。
甯若歡在這種事情上,從來都是順着她的。伸直手臂,讓人枕上,側身,另一隻手臂自然而然地搭在洛顔之的腰身上。
女人也抱住了她的小腹,壞心思地揉了揉:“愛你,姐姐。”
甯若歡呼吸一滞,憋在心口,沉悶至極的氣因這句話緩緩吐出,手臂縮緊,牢牢鎖住懷中人溫熱的身體:“我也是。”
平穩的呼吸聲自下傳過,喝水時的清明轉瞬消逝,洛顔之昏沉沉地陷入睡眠中。
甯若歡微微一笑,下巴抵在女人的發頂,閉上眼睛,淺眠而睡。
六點鐘,生物鐘準時響起,甯若歡睜開眼睛,入目的是女人烏黑柔順的發絲。
她習慣性地嗅了嗅,調整了五分鐘,小心地擡起洛顔之搭在自己腰身的手,緊接着,上半身一點點往後腿,帶動手臂從洛顔之的脖頸下抽出。
熟睡中的人很輕地哼了聲。
甯若歡不動了。
片刻後,洛顔之沒有睡醒的迹象,甯若歡徹底抽出手臂,翻身下床,為床上人蓋好被子。
換上運動時穿的衣服,甯若歡進入地下二層的健身房運動了一個小時,而後去配備的浴室内沖了遍澡。
洛顔之喜歡賴床,尤其是喝酒後,往往睡到中午才肯醒,這次回來時,對方身上的酒氣那麼重,喝的不會少。
甯若歡咽下最後一口面包,仰頭,喝下杯中剩餘的牛奶。
流暢頸部線條暴露在空氣中。
這樣的話……甯若歡琥珀色的眸子眯起,過往的記憶翻攪。
她昨晚,犯了洛顔之的忌諱。
甯若歡擡眼掃了眼在廚房忙碌的傭人,若有所思地玩弄着掌心中攥着的一隻小小的沙漏。
沙漏呈現半透明狀,裡面的流沙緩慢地下墜到另一邊。
算了。
甯若歡合起手掌,沙漏消失在掌心,宛如不曾出現般。
恰在此刻,一位傭人從三樓而下,面露難色地走進餐廳,對着吃早餐的人道:“甯小姐,洛大小姐醒了,正在找您。”
說完,似乎預料到後面會發生的事,傭人垂着頭,不敢直視餐桌邊的人。
甯若歡微微一笑:“麻煩你了,我現在就去。”
沒必要影響别人。
甯若歡放下剛拿起的雞蛋,起身的同時,從餐桌上的紙巾盒中抽出兩張濕紙巾,邊上樓邊擦拭手指和手掌。
用過的濕紙巾搭在門把手上,扭開,扔入垃圾桶。
七點多,醉酒成那樣的洛顔之能這麼早醒,屬實罕見。
聽見開門聲,洛顔之散漫地靠在軟墊上:“你昨晚給我發那麼多條消息做什麼?”
三條而已。甯若歡在心底回答,出口的卻是:“我擔心你回來晚了,不安全。”
洛顔之嗤笑一聲,随意地在手機上點動,冷冰冰地質問:“我是不是說過,我不喜歡消息轟炸,會讓我很煩。”
甯若歡颀長的身形直立着,整個人沐浴在從落地窗打進的陽光下,高挺的鼻梁骨上暈染着金色的光影,細小的絨毛依稀可見。
洛顔之掀起眼皮,看見這一幕,聲音斷了一瞬,重新恢複高高在上的口吻:“你一個毫無異能的人,不需要我的庇佑就不錯了,反過來擔心我的安全?”
宿醉後的頭疼難受極了,她蹙緊眉頭:“過來給我揉揉。”
甯若歡走到床邊,單膝跪在床上,就着洛顔之靠着的姿勢,雙手搭在女人的太陽穴上,一點點地使着勁。
她的手法很好,脾氣更好:“這樣可以嗎?”
洛顔之漫不經心地“嗯”了聲:“可以。”
甯若歡又問:“今天怎麼醒得這麼早?”
洛顔之在屏幕上點了幾下,懶懶地說:“等會有個線上會議要開。”她捂唇打了個哈欠,“你又幫不了我,連進入的權限資格都沒有,我不起來工作,你吃什麼?土嗎?”
甯若歡揉動的速度一慢。
下一秒,柔軟無骨的溫軟握住了她的右手,洛顔之轉過頭,眉眼彎彎,撫住甯若歡的側臉:“姐姐,你不會怪我語氣不好吧?你知道的,我喝醉了,身體不舒服。”
“而且,”她惡劣地扯開唇角,“這個世界上,隻有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