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允一把抓住NPC胡亂揮舞的手。
“對不起,對不起——”情緒激動的NPC想用頭去撞飛夏允,然而掌心的溫度卻通過薄薄的皮膚傳遞到他身上,在絕望的黑夜裡給他帶來一絲微薄的力量。
他逐漸停止掙紮,大睜着空洞的雙眼,試圖在黑暗裡捕捉到夏允的位置。
可惜他什麼都看不見,他隻能聽到語速極快卻語氣堅定的聲音,“有關人體器官交易的證據,可以交給我嗎?我來幫你們報仇。”
“……報仇?”NPC讷讷地重複這兩個字。
對啊,他們都已經死了。
一縷細微的光在NPC的眉間驟然點亮,在無邊的黑暗裡,是那麼的渺小而脆弱。
然而就是這樣一抹豆大的光,卻撕開了黑夜的帷幕,蓬勃地跳動。
夏允試探地伸出手觸碰,接着便被拽入了回憶的場景。
一幕幕畫面交替閃過。
夏允站在NPC的身邊,和他感同身受。
手握錄音筆時的緊張。
錄到音頻後的激動。
将證據藏入洗手間的忐忑。
因為害怕證據被找到而不停出入洗手間的擔憂。
被發現删掉音頻的絕望。
所有濃郁的情緒都化為深深的悔恨自責,如同潮水般的黑暗般将他吞沒。
最終,他的世界天黑了。
對不起,對不起。
如果他沒有頻繁進出洗手間。
如果他沒有被發現。
對不起。
如此邋遢的他,最終也沒能做成英雄。
夏允再次睜眼,世界又重回白晝期,NPC仿佛忘了一切,在夢裡他還是那個滿懷欣喜的、擔心證據安危的、試圖拯救病人的英雄。
他夢遊着爬起身,努力控制住欣喜的情緒,踉踉跄跄地走向那條曾走過無數遍的路,路的終點是揭露醜惡的證據,是幫助病人們逃離病棟的希望。
夏允沒有跟着NPC出門,她看向攤開的掌心,那裡靜靜地躺着一隻錄音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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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音筆?”彼時,夏允聽到餘墨的話後有些驚訝,“沒有音頻的錄音筆?”
“是的,所以5樓真正寶貴的東西,是錄音筆裡被删掉的音頻。”餘墨這才說出他所隐瞞的信息。
錄音筆、音頻、證據。
采購單、金子。
病人缺失的器官、負一樓躺着的屍體。
所有的線索全部串聯成線,病棟所隐瞞的肮髒的罪惡赤裸裸地展現在夏允面前。
她需要一個确鑿的證據來佐證她的猜想。
“怎麼才能獲得被删掉的音頻?”夏允問道。
她十分确信餘墨已經知道了獲得音頻的方法,隻不過他被什麼絆住了手腳無法親自動手。
餘墨贊賞地看了眼夏允,果然他沒看走眼。
他一直在等,等一個有點聰明卻不自作聰明、有點勇氣卻不魯莽行動的玩家。
于是餘墨毫無保留地說出了他經曆數場遊戲所得出的經驗,“通常來說,遊戲中的NPC在現實中都經曆過一些不太美好的事情,他們所展現給玩家的,是魔化的恐怖的場景,但如果你能得到NPC的認可,他會将他真實的回憶完完整整地展現在你的面前。”
但進入NPC的回憶時,玩家便無法留意外界情況,餘墨不敢讓曉恬一個人呆在外面,這也是他遲遲沒有動手的原因。
所以他故意和每一位來到5樓的玩家分享半真半假的信息,他在試探,看看最後有誰能站在他的面前。
夏允十分自覺地沒有問餘墨為何不親自動手,她說,“我們來做一場交易吧,我去找到那段缺失的音頻,你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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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就是那支保留證據的錄音筆?”曉恬将手伸向夏允攤開的掌心。
然而夏允卻縮回手。
“怎麼?你想反悔。”曉恬立即炸毛。
“對不起,我可以給你們聽音頻,但這支筆我還有别的用處。”夏允看着餘墨繼續說道,“作為補償,我會告訴你們更加重要的信息。”
餘墨讨厭自作聰明的人,他語氣略顯冷淡,“如果你說的是幫你做的那件事,還是算了吧,我已經猜到了。”
餘墨能猜到,夏允一點都不意外,她不甚在意地說,“你不妨看看我要做什麼。不過在此之前,我們還是先去見一下,病棟的醫生吧。”
“是吧,大叔。”夏允打開門,将躲在門旁偷聽的中年大叔抓了個正着,“你藏得還挺好嘛,醫生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