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間裡，崔慎薇整個人趴在洗手台上，将一捧水重重地潑向自己的臉。

那冰冷的溫度，讓她混沌的大腦，重獲了些許清明。

崔慎薇昨天晚上回房後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那蔓延着的鮮血和蠕動的肉塊，在她腦海裡反複上映，揮之不去。

那……真的是幻覺嗎？

難道……那些東西，又回來了嗎？

不，不可能！

崔慎薇看着鏡子。

鏡子中的崔慎薇，一雙眼睛大而無神，眼下青黑，就這麼直勾勾地看着她，細細地打量着她。

就這麼看着看着，她竟隐隐約約覺得，鏡中之人，不是自己。

“在想什麼呢？”

崔慎薇用力地揉了揉自己有些水腫的臉，揉出了個奇奇怪怪的表情，方才開始洗漱。

一定是因為昨晚那事，再加上沒睡好，讓她的神經太過緊繃，太過敏感了。

昨晚出了那種事，讓小麗代替她上了夜班。

她得快點出去，把小麗換下來，好讓小麗去休息休息才行。

*

“她都成這樣了。”

“這就是你說的沒事？”

季鶴霄坐在畫布前，陽光描繪着他清俊的輪廓，他卻在一筆一筆細心雕琢着畫中血液黏膩的質感。

“我也不想的，”王叔一張原本就皺巴巴的臉，直接皺成了一根掉了色的苦瓜，慘白慘白的，“昨晚出的意外太多了，我們哪兒能想到呢？”

“下面等着替補的，還有很多，你……”

說到一半，季鶴霄的聲音突然頓住，回頭看向大門。

王叔的臉更白了，配上那驚恐的表情，仿若一格誇張的黑白漫畫。

“小薇怎麼在這個時候過來了？”

*

門外。

崔慎薇站在門前，正要敲門，手卻就這麼停在了離門不到一厘米處。

原本，她是想要擠出些時間，向自家親愛的男朋友撒個嬌，傾訴一下昨晚的事情，尋求些安慰。

可還沒敲門，她就頓住了。

她家男朋友現在正在趕畫稿。

和他說這些神神叨叨的事，萬一吓到了他，亂了他的進程，就不好了。

不知是不是剛剛的事情，勾起了往昔。

幾幕發灰褪色的回憶霎那間湧上崔慎薇的心頭，讓她整個人微微發堵。

也是。

跟窮比起來，鬼又有什麼可怕呢？

這樣想着，崔慎薇按捺住自己的情緒，轉身離去。

*

門内。

王叔終于松了口氣。

他拍拍自己凹陷的胸口，眼裡滿是慶幸。

好險，還好他這回運氣好，躲過了一劫。

可當他一擡頭，卻看見了季鶴霄的表情，已然徹底轉陰。

完……完了……

*

崔慎薇快步下了樓。

樓梯在她的腳步下，發出輕快的“哒哒”聲。

走到二樓時，崔慎薇不由自主地停住腳步。

走廊上的燈，散發着柔白的光。

長長的走廊盡頭，是一扇小窗戶，映着藍天白雲，滿滿的都是夏日的清爽氣息。

這種氣息，讓她整個人都放松起來。

果然是幻覺吧！

崔慎薇揉揉發脹的太陽穴，自嘲一笑。

*

一樓大廳。

“小麗，真的很抱歉，昨晚真是辛苦你了。”

崔慎薇滿含歉意地向汪曉麗連連道歉：“昨天的工資，我給你按三倍算。”

“那太好了，多謝小薇！”汪曉麗也不客氣，聽到這話立馬笑逐顔開地道謝。

他們兩個人認識已經有好多年了，自然不用去講那些無用的客套話。

“應該的。”崔慎薇擺擺手，“你昨天這麼辛苦，就是你應得的……”

兩人就這樣東一搭西一搭地聊了一會兒。

崔慎薇突然反應過來，她的目的不是想把小麗換下來，讓小麗去補眠的嗎？

小麗怎麼就這樣和她聊起來了？

她開始細細的打量起汪曉麗。

汪曉麗一張小臉白皙細滑，一雙杏眼大而有神，整個人容光煥發，着實沒有絲毫熬夜疲累的痕迹。

“小麗，你昨晚後半夜熬了夜，還是快些去休息吧！”

崔慎薇之前聽說過，有些人得天獨厚，天生就不會有黑眼圈，不會顯疲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