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希芳彎腰撿起燒火棍,在外屋地狹小的空間裡轉了幾圈,到底是從小寵到大的孩子,沒舍得下手。
最重要的是,他現在也打不過她!
他憤憤地将燒火棍扔一邊:“那婚禮呢?彩禮啥的我也不指望你要多少,我就問你,那婚禮呢?你不辦婚禮啊?”
現在隻能辦革命婚禮,流程簡單,但那也是婚禮!
說結就結,那他這些年費心費力給塗翡攢的嫁妝算什麼?算他白費心思嗎?
“還用辦婚禮?”塗翡愣了下,那不是發點喜糖,給偉人敬個禮就行嗎?若是在戰地,隻要結婚申請被批,連喜糖都省了。
“廢話,你不辦婚禮!我怎麼收份子!”
他就指望這一把回本呢。
份子啊?塗翡舌尖抵了下腮幫子,這事,确實是她疏忽……
但權衡過後,還是直接辦手續比較重要,畢竟這婚結的就是一時沖動。
她沉默片刻,從兜裡掏出來一把錢票來:“爺,飯店今天有鍋包肉,你去吃嗎?再不去就沒有了。”
老塗一把撈過,冷哼了一聲,扔下竈台上的土豆,進屋拿上大衣就溜達着出門了。
塗翡打量半天,到底沒從他的背影裡,看出這老頭是高興還是生氣。
大概是有這一頓鍋包肉的賄賂,說服老塗并沒有很難。他在意的,無非是對方是什麼人,結婚後怕塗翡過得不好。
但聽了塗翡和對方的‘談判’過程,他又覺得糟心。按照小塗同志的要求,能找個對象,也挺不容易。總歸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婚姻這事得看緣分。既然小塗都決定了,那就結呗。
23歲,也不小了。
反正他孫女不是挨欺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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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家就沒那麼和平了。
池步湘到家的時候已經晚上了,白麗娟正在做晚飯,池父坐在飯桌前抿着一小杯白酒。
見池步湘回來,池父不禁皺眉:“下午去哪了?”
池步湘沒理會他的質問,看看飯桌:“呦呵,喝得這麼起勁兒?一個菜都沒有!”
池父瞪了他一眼,早就對二兒子的不着調免疫了,不然得被氣死。
他還惦記讓他下鄉的事,難得好聲好氣地說:“你張阿姨說的事,你咋想的?他們把咱這一片都走遍了,全是讓下鄉的。人現在不給分配工作了,知道不?你不下鄉咋整?”
坐在池父對面的小丫頭正在玩翻繩,聽見這話,她放下繩子:“爸,啥是下鄉?”
池步湘在桌子側面坐下,捏了捏小丫頭的羊角辮:“你先去屋裡玩,二哥和爸有事要說。”
這是家裡最小的孩子,去年剛上小學,離下鄉還遠着呢。
池步央點點頭,爬下凳子:“二哥,那你好好說話,不許吵架!”
“二哥知道。”
小丫頭不太信,但還是回屋了。
這回客廳隻剩下父子倆人。池步湘拿過桌上池父的煙盒,從裡面抽出一支,叼在嘴裡,劃了跟火柴,點燃香煙。
他晃動手腕将火柴熄滅,接着吸了一口,煙尾瞬間燃燒成明亮的橘黃色。
他将煙翻轉了一圈,遞給池父:“爸,抽煙。”
池父頓了下,接過煙,低聲咒罵了句:“奶奶的,這學白念了。”
語氣不乏惆怅。
池步湘開口:“爸,我不下鄉。”
“那你幹啥?”
“我結婚。”
一陣沉默過後,池父直拍桌子:“就為了不下鄉?”
“不全是。”
池父不信:“你這是逃兵,你知不知道?完犢子玩意兒,我告訴你,你别想!組織讓你去哪你就去哪!”
見池步湘沒個反應,池父用手指上下點着他,繼續吼:
“你看看你,沒個工作,肩不能挑手不能抗,天天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家都養不了,誰跟你結婚?先立業再成家,我都不好意思叫媒婆來給你相看!這麼多年也沒見你和哪個小姑娘走得近……”
池父拍着桌子:“還結婚,誰跟你結啊!你有那能耐?”
池步湘往後躲了躲,生怕被吐沫星子噴到。
直到池父的咒罵結束,他勾了下嘴角:“确實沒那能耐,所以我吃軟飯。”
“哎呦我草!你這小兔崽子鳥語花香鳥語花香鳥語花香”
正在池父彎腰拖鞋的功夫,池步央從門後探出來腦袋:“二哥,啥叫吃軟飯?”
池步湘嘴角一抽:“等你遇到就知道了。”
廚房的白麗娟高喊:“池步湘!别教壞小妹!池步央!回屋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