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秋憤憤不平,嘴跟個機關槍一樣。
塗翡不想浪費她這一頓輸出:“等會,去西屋再罵!”
李金玲噗嗤一聲笑了。
塗翡卻沒開玩笑,外屋地池步湘在做飯,張棟梁被他趕出去劈柴了。
西屋沒人,隐約還能聽見隔壁老塗敷衍周翠錦的聲音。
塗翡将二人帶到西屋,沖着梁玉秋優雅地做了個請的姿勢。
梁玉秋瞪了塗翡一眼,在對方整暇以待的眼神中,火力全開:“有的人啊,這思想就是落後!嘴上說着男女平等,實際心裡全是舊社會的小九九!
怎麼,十幾歲的女兒初中辍學去做最累的臨時工可以,二十多歲的兒子去偏遠地區工作就不行?這嬌生慣養的,不知道還以為養了個公子哥呢!
人要臉樹要皮,人不要臉天下無敵!還想用姐姐的工作換弟弟不下鄉?你幹脆把兒子給閨女養得了,以後你那公子哥也不用叫你媽了,直接叫你姥娘!”
隔壁扯皮的兩個長輩不說話了。
李家成氣得扯了傷口,嘶了一聲,大吼:“梁玉秋,有能耐你到我跟前來說!别在這扯老婆舌!”
梁玉秋上了炕,對着西牆叉着腰,與李家成隔空對罵:
“沒出息的東西,你也隻能窩在家裡滿嘴撒村了!當年還真是金玲做得不對,我得嚴肅地批評她,怎麼能把讀高中的機會讓給你呢?你這種人,空有一身學識,卻無一絲人品!”
“你憑什麼說我人品不行?”李家成愣了下,憤怒中帶了些許委屈。
他雖稱不上人之驕子,但從小到大,也一直飽受贊美。
學習好,長相端正,人際關系也不錯,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指名道姓地說他人品不好,對方還是他姐的朋友。
對他而言,這個指責太過了。
梁玉秋站在炕上揮斥方遒:“其一,你縱容母親背後嚼舌,卻不許别人說三道四,這說明你寬以待己嚴以待人;
其二,你對退伍軍人和其親眷沒有絲毫尊重,說明你自私成性,不分是非;
其三,雖說當初是你成績更好,但你剝奪了姐姐的上高中的機會這是事實。但凡你記着這份情誼,心懷愧疚,你就不該為了留城提出這麼過分的要求!你這是忘恩負義!
以上三點,足以見得你是個有才無德的真小人!”
李家成急頭白臉:“當初又不是我讓她辍學的!再說家裡條件有限,不就該讓學習更好的人讀書嗎?我想下鄉,是我媽不讓,她想讓我留城!”
李金玲沉默着。
塗翡攬過李金玲的肩膀。
梁玉秋聞言冷笑了一聲:“你不過是站在利益既得者的角度冷眼旁觀罷了!如果傷害到了你的利益,我不信你無動于衷!”
李家成也沉默。
隔着一面牆,梁玉秋不知道他是無可辯駁的憤怒,還是有一絲絲對這不公平的反省。
最後是周翠錦開口結束了這場指責:“玉秋啊,我們家從來都是一視同仁的,隻是有時候迫不得已,我們做父母的也沒辦法。這畢竟是我們的家事,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别參合了。”
李金玲拉了拉梁玉秋的袖子,看着她的眼神很亮:“我和他們就差斷絕往來了,但阿翡就在隔壁住着,他們還得相處呢。你放心,我不會把工作讓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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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飯是池步湘做的,其他人打了些下手,聽他指揮。
塗翡新婚,她請吃飯說得過去。
因為老塗的人際關系,塗家的肉沒别人家那麼緊缺。這幾天,老塗還按照池步湘的要求買了點豬下水、豬骨、豬血,這些東西和豬肉相比那就便宜多了。隻是得有點關系,才能買到。
池步湘做了兩道葷菜,兩道素菜。
一道是非常家常的酸菜炖棒骨,棒骨被敲碎,油水和骨髓都煮進了酸湯中,大塊的肉則被剃下,切成了薄片。除此之外,他還放了一截血腸。
剩一道是白灼豬心。這個白灼,很考驗火候和手法,一般人做不來。
池步湘先将豬心切成薄片,等水大開,将薄片扔裡幾秒就用笊籬撈起,等水再次沸騰,再将豬心薄片扔進鍋,翻上幾下,就恰到好處了。
這樣的豬心很嫩滑,粘上蒜汁,讓人胃口大開。
塗翡甚至為了這盤豬心,給大家淺淺倒了些酒。
素菜倒是很常規,不外乎正常人家冬儲的那幾樣。
不過池步湘的手藝好,哪怕是尋常的食材,經他手後也有種别樣的風味。大家都吃得很開心,對他的手藝贊不絕口。
除了下飯館,在這冬季裡,難得有些新鮮的口味。
就連看他格外不順眼的梁玉秋,都好聲好氣了起來。
倒是他對人家沒什麼好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