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解開鼠灰色過膝風衣,将外套圍巾交給旁人。
他的身側,有助理穩穩托着一份系着淡金絲帶的禮物盒。
鄧惑瞄過去,禮盒上還有小菠蘿貼紙。
“換個地方坐,”他望着鄧惑笑:“剛下節目,來晚了。”
聞希瑜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
“你在等他?”
他如同被嘲諷侮辱,怒意不斷升騰。
“你等的是他?”
紀惗接過熱毛巾,向她伸出右手。
鄧惑一瞬回神,發覺自己手上還握着尖刀般的破碎酒杯。
他低聲道:“我在,沒事了。”
她怔怔松開手,他才接住那截玻璃杯。
确認沒有傷口以後,溫熱毛巾覆上她滿手血迹般的酒液,把一切擦拭幹淨。
入秋以後,連風都是冷的。
紀惗靠近的那一刻,鄧惑肩頭僵硬着,仍舊在應激狀态。
可他把距離保持在剛剛好。
僅僅是幫她擦淨了手,沒有任何多餘接觸。
毛巾溫熱,動作輕緩。
聞希瑜親眼看着另一個男人為她擦手,用舌尖抵着唇環,半晌勾起嘴角。
“行,我投降。”
這個人習慣了對所有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此刻,他的語氣反而變得柔和起來,像在哄不乖的寵物。
“惑惑,是我前幾天過激了。”
“你坐過來。”
鄧惑很想打精神科的急診電話。
她低着頭,身側的青年在幫她擦指尖。
“你聽不懂别人的拒絕嗎。”紀惗平靜道:“有病?”
“不是,你誰啊?”聞希瑜騰得起身,怒道:“手松開!老子的人你也敢碰!”
見鄧惑毫無避嫌的意思,聞希瑜怒氣更重。
“這種小白臉讨好你,你也受用?”
聞希瑜死死盯着鄧惑,先前刻意拗的氣泡音破了功,變得猙獰。
“鄧惑,你不會不識貨吧。”
“論相貌身家,你看得上他那種人?”
美人冷靜地評估了一下雙方顔值。
聞希瑜一臉渣相,适合直接拖去垃圾填埋處。
至于紀惗,那确實好看。
深眸長眉,濃顔中式美,現在觀衆很吃這一款。
“我介紹一下。”鄧惑輕輕道:“這位,聞希瑜,百潤集團的公子,家裡大概有幾百個超市大賣場吧。”
聞公子面露得色,挑釁地看向紀惗。
“知道份量就好,趕緊松手,過來。”
鄧惑沉默一秒,繼續說。
“他在飯局幫過我一次,後來借追求我的名義,滿足他各種跟蹤尾随、變相騷擾、竊取航班酒店行程等癖好。”
聞希瑜翻起白眼:“被你說得像個變态。都是追女生的小情趣,懂嗎。”
“你情我願,鬧着玩而已。”
鄧惑沒有笑。
她轉身,與紀惗再度對視。
像是一瞬間又回到大學的階梯教室,回到表演課的那場考試。
“這位是紀惗。”
“國家一級演員,二十五歲榮獲視帝,我的前輩與同窗。”
她聽見自己說出了口。
“也是我的未婚夫。”
紀惗眸色轉暖,把禮物盒遞給她,全然忽視不遠處氣急敗壞的另一個男人。
“還好今天帶了小見面禮。”
“上次找你太急,沒來得及準備。”
聞希瑜兩步沖上前要分開他們,被助理利索擋住。
後者明顯練過散打,一身結實筋肉并不好惹。
“你逗誰玩?”聞希瑜隻覺得這一切荒謬的好笑:“你,鄧惑,你打算跟他結婚?”
“鄧惑,我不是你魚塘裡的魚嗎?”
“你要結婚,那些個天天跟你眉來眼去的男人算什麼,算被你用幹淨的藥渣?”
這話罵得又葷又髒,鄧惑頓住腳步,淩厲看他。
聞希瑜樂道:“喲,說點真話,就生氣了?”
紀惗伸手護着她,喚道:“阿土。”
他仍舊清隽親和,僅僅在看向聞希瑜時,才流露出與外貌截然不同的鋒利。
助理應聲弓身起手,速度比聞希瑜更快。
現場所有人還沒來得及眨眼睛,就看見那位少爺被一個過肩摔扔了出去。
砰。
鄧惑抿唇忍笑。
“好玩嗎。”紀惗側身低語:“你要是還想看,我讓阿土再摔一次。”
值班經理不停地擦汗:“先生,這樣好像……不太合适。”
“地闆太滑了。”紀惗悉心指點:“對客人的安全不夠負責,記得整改。”
經理:“……您說得是,我們下次讓保潔用幹拖把多擦幾遍。”
聞希瑜掙脫開旁人的攙扶,狠厲道:“你完了!”
“你叫紀惗是吧,演幾個破電視劇有什麼好叼的?”
“當個小明星,就想給女人出頭?”
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重重地指向眼前兩人:“你,還有你。”
“——老子等着你們跪着來道歉!”
說罷便怒氣沖沖地走人。
不過片刻,遠處響起跑車被非法改裝以後的轟鳴聲,眨眼就跑得沒影。
美人循聲遠望。
紀惗輕喚:“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