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僅是無聲地攥緊指尖。
“我就知道,”龍幸肩頭顫抖起來,聲音裡有淚意:“你怎麼會這麼随便的找個人嫁了……”
“全都是假的,我從一開始就不相信!”
鄧惑溫婉馴服地站在原地。
想了想,又伸手幫他按下電梯鍵。
和紀惗扮演夫婦以前,她很少對男性流露這麼軟弱的樣子。
私下裡冷直慣了。
“請回去吧,”她說:“對不起,小幸,我能力有限。”
“是我,”龍幸深呼吸着道歉:“是我沖動魯莽,是我能力不夠,不能保護你。”
如果不是今天,他根本不會想到那些風波的背後操縱者。
還有誰在逼她?紀惗?沈鶴書?資方品牌方的有錢老頭?
恨意猶如暗處蜿蜒的蛇。
龍幸勉強還記得經紀人再三編織的劇本。
但已經不重要了。
監控鏡頭下,少年對着美人鞠躬道謝,快步離開。
無事發生。
鄧惑在家門口等了足足十分鐘,站得小腿酸麻。
她猶豫再三,仍不敢開門去拿筆記本,扭頭就走。
往時不同今日,雖然以前被算計了很慘,現在她是已婚妻子,一出錯隻會輿論翻倍。
容留成年藝人深夜在她家逗留一兩個小時?
其實是小朋友餓了,吃點東西再走,誰信?
再長八十張嘴都說不清。
怒斥少年偶像過來幹嘛趕緊滾?
那她明天可以當暴怒粉絲們的早飯。
還好今天來的是龍幸,小孩子心思淺,哄哄就回去了。
鄧惑完全不敢想,如果一進門,不,如果一出電梯,是聞希瑜開門迎接,那才是徹底完蛋。
憑她的體力,根本掙脫不開那個男人。
小呂匆匆開車過來,在一樓大堂接走老闆,聽完來龍去脈以後也覺得後背發涼。
“姐,你說他會不會是故意的?”小呂打着方向盤問:“十九歲又不是奶孩子,娛樂圈混這麼久,他能不知道?”
“不是,他怎麼有這兒的地址啊,這麼貴的小區都能有内鬼?”
“有共同的朋友帶他來聚會過。”
“那咱們現在回公司休息?還是之前慣去的那幾家酒店?”
鄧惑謹慎思考。
家是人最深處的安全感寄托。
她的家不安全,一時間顯得哪裡都不安全。
“先去姜翹家,西城區那個。”
“好嘞,大概二十分鐘,姐你困了先睡會兒!”
姜翹還在拍電影,壓根不在家,電子鎖裡一直都留有鄧惑的指紋。
她熟門熟路地找到自己那套睡衣,簡單洗了個澡,先敷上面膜再給閨蜜打電話。
電話那邊很鬧騰。
“親愛的我在pub裡,等會兒啊——”
過了幾分鐘,姜翹的聲音變得安靜清晰。
“你在我家?啥?”
“這小奶狗夠毒啊,同歸于盡都不肯解綁。”
“我打算去紀惗家暫住幾天。”鄧惑熱敷着脖頸,側身時長發垂落:“你家新買了光子嫩膚的機器?”
“别用那個,本來想投資,發現樣機根本不好用。”
姜翹一打開話題就開始跑遠。
“我那些片酬投來投去,你猜誰最争氣,嘿,居然是我那個五金廠,本金都快賺回來了!”
鄧惑窩在四五個枕頭裡,任由好朋友熟悉的氣息将她籠罩包圍,聽姜翹繼續講那些有的沒的。
她終于覺得能安全一些,仍不敢離開這些抱枕去洗手間。
“所以還打算再投個汽修廠,聽說很靠譜,回報率也高。”姜翹收住話題:“我是不是話多了?”
“沒有,我喜歡聽。”鄧惑說:“我今天肯定不敢睡着了,你多講講,累了就挂電話。”
“咱兩真是對胃口,我就喜歡煲電話粥。”姜翹思忖道:“不過有一說一,你這個睡眠質量,要不看看醫生吧。”
在車上飛機上能秒睡,回家整宿整宿的睡不着,這都多久了?
“看過了,”鄧惑說:“本來已經開了處方,但是醫生又提醒,裡面有些成分容易浮腫。”
姜翹不滿:“也沒見那些男藝人小心成這樣,現在風氣真差。”
她聽着她絮絮念叨,在熹微晨光裡半睡半醒。
上午八點,她給紀惗打電話大緻解釋,對方的車很快過來接人。
助理帶來筆記本和換季衣物,邁巴赫一路向南。
庭院前,一衆傭人等在門口,紀惗遙遙揮了揮手。
她一下車,就發覺他笑得很開心。
笑容裡還透着點青澀,在不好意思。
鄧惑走向他,腳步比從前更輕快。
紀惗從來都表裡如一,很好猜。開心就笑,不開心就包子臉。
哪怕有些小糾結,也能即刻被她看得明明白白。
這圈子龃龉複雜,他仍是清澈幹淨的模樣,讓她緊繃的心能緩緩墜地。
“又不是第一次來,怎麼看你還有點緊張。”
鄧惑和紀惗一起往裡走,想了想也客氣起來:“抱歉打擾你幾天,辦完婚禮以後我就進組了。”
紀惗聽話答應,溫聲解釋。
“私湯準備好了,你的房間有專用的兩池。”
“香薰櫃和書架都是給你準備的,熒幕遙控器也在那。”
鄧惑先前就對這的楓林溫泉感到心動,此刻仍在觀察他的表情。
怎麼莫名地像她在突擊檢查作業。
紀惗其實并沒有學生氣。
他在旁人面前談吐溫雅,很成熟。
但每次她在他身邊時,都能感覺他的那種謹慎與周到。
有點違和,又有點可愛。
“怎麼你這次比上次還拘謹一些了?”她直接問道。
紀惗如實說:“第一次有女孩子住進我家,我有點慌。”
畢竟你是我老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