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鞋走在大理石磚上,冰冷的啪哒聲伴随着中年男子熱情洋溢的攀附,“我們今年的音樂系采購了很多新樂器,我們大禮堂的重修,我們學生研究室的經費……您對我們學校的回饋遠大于我們。”
裴煜顯然興緻缺缺,疏離而冷淡地嗯了一聲。
舞台後台——
今日校慶全校師生高度重視,所有音樂系、舞蹈系和表演系的師生都對這場演出投入巨大,她們從去年年前就開始策劃排練節目。
突然門口進來一個白色倩麗身影,從門口一圈原本熙熙攘攘在讨論的人群突然安靜下來。
她吸引住了許多人贊賞的目光,一身水月白紗晚禮裙,盈盈一握的腰肢被一根櫻桃紅的綢帶纏繞成一個飄逸的長尾蝴蝶結,雪白瑩玉的腳上系着一雙緞面高跟鞋,雙手雙足都帶着一點兒肉感的纖細,還透着粉意。
她精緻漂亮的小巧臉蛋乖巧甜美,美目倩兮。細眉溫婉,好似輕輕一皺就會融化人心,帶着那種天然純淨的無辜感。
倪晴圓微睜雙目變得又圓又亮,像極了無意闖入人群中受驚的小兔子。
“學長學姐們好。”
大四的音樂系學姐圍過去,她們格外喜歡這個溫柔可愛的小學妹,“妹妹來了,記得跟我們一起拍個照,等會兒抱着攝像機偷偷在台下幫我們多拍點。”
“學姐們,我知道了……嗚嗚,别掐我臉,剛補的妝。”等下妝全都蹭掉了!
“沒關系,反正你化妝沒化妝區别不大,跟姐姐貼貼。”
“咔嚓”一聲,倪晴圓呆萌的表情被相機定格。
“好了,晴圓也要忙,你們該去準備的快去,别擋住路。”鋼琴老師制止住她們的玩鬧,将晴圓從她們中解救出來,“小圓過來,表演的鋼琴剛從保存室裡擡出來,音有些不準,你用不用換身衣服再去拿工具。”
負責後勤的老師有其他負責的工作,她來也不過是以備不時之需。
白色禮服并不耐髒,倪晴圓搖頭,“沒關系的,我今天不是主角,髒了也沒事,還是演出要緊。”她今天的任務就是負責後勤的,隻不過因為今天禮堂入場的要求需要禮裙和正裝。
台上節目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台下校長和名譽校友坐在第一排觀賞。
突然老師接到電話,原本負責鋼琴曲目的大四學生表演者因為路上意外被送醫,人估計沒有大事,就是不能進行正常表演,她在電話那頭哭訴。
老師焦頭爛額,一邊安慰電話裡受傷的學生,一邊發愁一會兒的節目該怎麼辦!
倪晴圓擔憂地看向方夏,閨蜜和學姐排練幾個月,就是想着今天能夠一展風采,如果臨時節目取消,雖然事出有因,但老師肯定還是會被責難,方夏低沉頭,撫摸自己被擦得發亮的小提琴,目光都蓄起難過的淚水。
倪晴圓堅定發聲:“老師,我來頂上去吧,方夏的合奏我在假期和平時也陪她練過。而且我跟她默契可以,我應該能救急。”
方夏驚喜擡頭,“小圓!”
老師也咬牙,“行,演砸了也沒事,你盡力而為。”在她們提着裙子準備往外走的時候,哭喪臉後悔地補充:“最好别演砸!”
第一排坐着校長,看着台上介紹表演嘉賓遲遲未出,台下的觀衆都在對這個變故竊竊私語的時候,主持人歉意說剛剛出了小插曲,讓大家用熱烈掌聲歡迎鋼琴小提琴合奏的表演者。
裴煜放在腿上的雙手變化了動作,隻見黑暗中一束燈光打落,一隻透着微光的白天鵝從黑布中款款走來,她把長發盤起,雪白纖細的脖子上畫上了珠光圖案,白紗裙子上别出心裁地貼上了羽毛,鮮花還有會折射光彩的貼片,像精靈又像油畫中的小公主。
她挾着同伴上台提着裙擺做了個淑女禮,落座鋼琴前,裴煜目光微凝,注意到她用一條紗巾在自己有疤的手腕處綁了個蝴蝶結。
台下校長樂呵呵地向裴煜介紹,她們倆是大三優秀的音樂系學生代表。
“是突然頂替上來嗎?有點勇氣。”裴煜終于說出了今晚第一句有關節目的評價。
校長剛想搭話,節目演奏已開始,舞台上的兩人音樂律動像芭蕾舞中的黑白天鵝在翩翩起舞,一曲終了,她們獻禮結束,沒人注意到倪晴圓藏在身後顫抖的手。
天色漸漸黯淡下來,星空也開始湊出來熱鬧,校慶結束後就進入放小假,倪晴圓換下禮服,穿着日常衣服背上書包打算回家,方夏提醒她,“你記得拿傘,天氣預報是大雨。”
“來不及了,最後一班公交車!”說完就匆匆忙忙往外沖去,但也如方夏說的那樣,快要到達公交站路上就下起了大雨,瓢潑大雨打濕了她的頭發和衣服,濕透的雪紡襯衫緊緊貼住胸口,而且還錯過了最後一班公交車,學校門禁時間跟最後一班車的時間一緻。
沒有雨傘舉步維艱,進退不得。
一籌莫展的倪晴圓抱着書包像一隻被雨水打濕的可憐小貓貓,她在祈禱:“有沒有好心人送我一把傘或者捎我一程?”
似乎聽到禱告,一輛低調的黑色轎車緩緩停下,慢慢搖下來的車窗裡露出裴煜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