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樁婚約是溫亦詞的母親還在世的時候就定下的。
她和靳硯柏的母親是閨中密友,兩個孩子的出生時間前後差了不到半年,又是一男一女,于是兩個母親一拍即合,就定下了這樁娃娃親,既是強強聯手,又能親上加親。
其實要論起來,溫家跟靳家在實力上差了一大截,但溫亦詞的母親當初是下嫁,溫亦詞的外祖周家才是跟靳家在南城有着旗鼓相當的地位。
不過在溫亦詞的母親去世後,她就經常被外公和舅舅接回去住,後來索性都不讓她回溫家。硬要說的話,她和靳硯柏也算得上門當戶對。
從溫亦詞有記憶開始,她的身邊就有靳硯柏這麼個人,說是“從襁褓中就認識了”也一點都不為過。
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直到高中為止念的學校都是同一間,偶爾吵吵架,但關系一直很好。在别人看來,他們兩個簡直般配到像标準的模闆。
長輩們對此樂見其成,默認他們兩個以後履行這樁婚約已經是闆上釘釘的事情。至于他們兩個之間有沒有愛情,或者是否願意,倒不重要——畢竟他們這種出身的人,在婚姻大事上最不該考慮的就是這個。
就連溫亦詞的外公這次回國定居,其中一個原因也是希望能盡快看到她和靳硯柏結婚,完成這樁人生大事,穩定下來。
知道彼此就是自己以後的結婚對象,溫亦詞和靳硯柏也早就接受了這個安排。兩個人偶爾會提起這件事,語氣平淡得就像在讨論今天的天氣。
這次也是一樣。
在溫亦詞說完之後,對于結婚這個話題,靳硯柏隻是無可無不可地颔首,沒做回應,開口時說的是:“在你爸眼裡,隻要你不是按照他的命令,老老實實去他公司當會計,你做什麼都是不務正業。”
溫亦詞的父親是那種典型的,沒有為女兒付出多少,卻擺着當爹的譜,一定要女兒聽她安排的那種人。
他沒關心過溫亦詞的學習,甚至都沒跟她生活在一起,卻在溫亦詞高三的時候要求她大學必須報考會計專業,等畢業之後進家裡公司上班。
溫亦詞又不傻,對于父親理所當然的安排不予理會,早早就申請了國外的學校,高三一畢業就去了意大利。
這是溫亦詞做過的唯一一件在别人看來很“叛逆”的事情。并不是因為她沒有聽從父親的安排,而是她從小到大都成績優異,又溫順乖巧,認識她的人都以為她會學個中規中矩的專業,未來的路也有人為她平平順順地鋪好,她卻跌破所有人的眼鏡去學雕塑了。
對于靳硯柏的評價,溫亦詞稍加思索後,點頭贊成:“你說的對。不過……”她停頓了一下,很少見地流露出幾分迷茫和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有點兒不務正業?”
她倒不是在意父親會怎麼說她,隻是瓶頸期讓她對自己的創作力産生了懷疑。
靳硯柏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沒有,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結婚之後也一樣。”
想起之前溫亦詞說她最近沒靈感,靳硯柏猜測這次的瓶頸期可能讓她有壓力了——不然她不會說出這種懷疑自己的話。
溫亦詞不由得笑了一聲。
這就是她願意跟靳硯柏結婚的理由——多年的相識讓他們已經摸索出了最舒服的相處模式,靳硯柏根本不會幹涉她的任何事,反過來她也一樣。
恰好這個時候,服務員推門進來給他們送餐。
溫亦詞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脆皮乳鴿和鮑汁蒸鳳爪吸引,臉上的那點迷茫也瞬間消失不見。
看到她眼睛一亮,随即便拿起筷子,好似剛才煩惱的事情不存在了一樣,靳硯柏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掩住了唇角淺淡的笑意。
——口味沒變,也還是這麼好哄。
***
一頓飯把愛吃的幾道菜式吃了個遍,溫亦詞心滿意足。
隻不過吃飽了就犯困,回去的路上她差點兒都要睡着了。
眼角的餘光瞥見溫亦詞的腦袋一點一點的,靳硯柏沉着地出聲提醒她:“别睡,等會兒下車吹冷風容易感冒。”
“沒睡。”溫亦詞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聲音低喃得像是在自言自語,“明天得去看外公,還要去你家,如果感冒可就糟了。”
“那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靳硯柏的語氣裡帶上了點兒幸災樂禍的意味,“我媽肯定也會催咱倆趕緊結婚的。”
其實這一年來,靳母明裡暗裡也催過幾次,每次都被靳硯柏搪塞過去了。現在溫亦詞回來,這個話題必然又要被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