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棠艱難的默背着妖怪規則,眼睛看到某一處時倏然一亮,然後幾乎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飛快的坐在一個戴着兜帽的男子身邊。
這個味道她熟悉!
曾經就有一個散發着這種妖氣的妖怪闖進她家被她反殺,這妖怪身上一點活肉都沒有,純純的骨頭架子,她吃過以後鬧了三天的肚子。
坐在他旁邊她有信心撐到下車。
聽到響動,鄰座兜帽男轉頭看了一眼花棠,頓了兩秒,又看了一眼她,臉上明晃晃的寫着“這麼弱的妖氣居然也能夠化形”,一點都不尊重妖。
花棠佯裝看不到兜帽臉的表情:“你好,我叫花棠。”
兜帽男看着彎起兩弧月牙眼,笑的特别可愛的少女,臉上僵硬的肌肉動了動:“我叫白茂。”
花棠有心想和白茂多聊兩句,好讓她從别的妖怪身上轉移走注意力,但是白茂卻是在介紹完自己的名字後偏過頭,擺出一副不願意多交流的架勢。
花棠隻能蔫蔫的看一眼周圍的妖怪,悲戚地阖上眼小憩,幹脆來一個眼不見心不煩。
陸陸續續有人上了大巴,等人坐滿以後,大巴一搖一晃的朝着偏離人煙的地方颠簸而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巴忽然“咔吱”一聲在原地刹住,安靜的車廂吵了起來。
“卧槽,外面怎麼回事?司機人呢?!”
“什麼也看不清,這大中午的哪來的霧啊!”
“會不會是那些偷渡妖……”
“吵死了,安靜一點。”
随着吵鬧聲越來越大,花棠睜開眼睛,隻見大巴籠罩在一片濃霧之下,看不清前面的道路,而大巴的司機也不見了蹤影。
局面亂哄哄時,車内驟然響起一道滲骨的怪笑聲,夾雜着兇煞血腥的妖氣鋪天蓋地的落下:“桀呵呵呵……”
車裡的妖怪都是剛剛成年,學會化形還沒多久,被淩冽的妖氣一吓,或尖叫或變回了原形。
花棠眼睜睜的看着一隻豬妖化成大黑豬,哼哼昂昂的殺豬音外溢,不顧鄰座窒息驚恐的神情,将肥碩的身體擠壓過去,拼命的和他貼貼。
這一片混亂當中,花棠……花棠不争氣的狂咽口水。
啊啊啊——這麼多妖怪,少一兩隻應該沒人注意吧。
在花棠意志力瘋狂被動搖之際,一隻手拍了拍她的左肩。
***
白茂是一隻白骨精,有着數百年的修為,因為十幾年前觸犯妖怪界的規則而被妖怪辦關了起來。
這些年他一直在妖怪辦的看管下給白晝學院打工——讓他和另一隻犯事的蜃妖每年來吓一次這些剛剛成年的小妖怪,這是白茂每年最期待的一個活動,他最喜歡看那些小妖怪被他吓破膽嗚哩哇啦亂叫的可笑模樣。
妖的妖氣很難藏住,尤其是帶着些煞氣的妖氣,所以白茂每次登上學院大巴,都找不到願意和他一起坐的妖怪。
但是今年卻很不一樣,有一隻弱弱的小妖怪坐在了他身邊,還很傻很天真的向他打招呼。
白茂倉促的轉過頭,不想讓這小妖怪提前看到他充滿興奮的臉。
他摩拳擦掌,等着蜃妖開始動手後,他不收餘力的釋放出兇煞的妖氣,然後第一時間看向身側的小倒黴蛋。
那個小妖怪扭着腦袋,一動不動的看着旁邊發出悅耳尖叫聲的豬妖。
白茂冷笑一聲。
這個可憐的小妖怪居然被吓到不敢動了。
他還聽到了重重的呼吸聲,是被這一切吓哭了嗎?
惡念不斷的在白茂腦袋裡盤桓、變大,他擡起手,拍了拍小妖怪的肩膀。
白茂也正在變回原形,身上的人皮猶如沒糊好的爛泥,“啪嗒啪嗒”的從黑色兜帽底下掉出來,掉下人皮的地方沒有絲毫的血肉,露出了森白的骨頭。
失去眼珠的漆黑眼洞裡閃爍着詭谲興奮的火焰,白茂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小妖怪被他吓到昏厥的模樣了。
那被‘吓呆住’的小妖怪反應很慢的轉過頭,她的眼睛微微紅着,但是和白茂預想中吓哭的臉似乎有一些不一樣。
白茂呲開兩排牙齒,空曠的骷髅身軀裡發出和前一刻一模一樣的怪笑聲。
顫抖吧!畏懼吧!然後——
那個小妖怪睜着漂亮的眼睛,下一秒,看到恩人似的撲上來,不帶任何嫌惡與害怕的抱住他的手骨,一臉劫後餘生的慶幸:“謝謝你!”
白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