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天光已經大亮,純白的窗簾有些透光,房間裡沒開燈也已經是亮堂堂的。
川錄閑推開陽台門,眼見床上鼓囊囊的一團還沒起床的意思,她抱起手臂靠在門邊思索了一陣子,然後提腳向床邊走。
“起床了。”她拍拍唯因,又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唯因在被子裡顧湧了兩下:“嗯。”
她埋了半張臉在被子裡,回答的時候眼睛都沒睜開,頭發也被她睡成亂糟糟的一團,整個人像是被粘在床上,半天都沒下一步動作。
房間裡又恢複安靜。
川錄閑又起身拍拍她:“你倒是起來啊。”
唯因這次勉強睜開了一隻眼睛,但明顯還是迷迷瞪瞪的,上下眼皮像還在打架一樣有些難舍難分,她輕輕往下拽拽被子,整張臉終于露出來。
“必須起嗎?”她眯着眼睛看川錄閑,聲音裡還帶着剛醒轉時獨有的黏糊。
川錄閑張嘴,又閉上,又張嘴:“必須起。”
唯因閉上眼,洩氣般撇撇嘴,川錄閑又要說話卻看見她從被子裡伸出一隻手,沒骨頭似的耷拉在空中。
“那你拉我。”唯因閉着眼睛說話。
川錄閑仰頭,先歎氣又笑出聲:“要不要我直接抱你起來啊?”
那隻耷拉在空中的手翻了一轉,唯因眨眼:“也可以。”
川錄閑無語。
“你是大小姐。”川錄閑挑眉,伸手拉住細得有些過分了的手腕。
她微微一用力,唯因果然像是個提線木偶一般坐起了上半身,但這個木偶有些懶散過了頭,剛一坐直了身子就又把臉靠着川錄閑的手睡了過去。
唯因雖然瘦,但臉頰上還是有二兩肉,川錄閑手背上的骨頭都陷進去,她皺了皺眉。
“你也不嫌涼,”川錄閑抽手,眼見唯因沒了支點就又要倒下去,她又趕忙扶住唯因的肩膀,“不能再睡了。”
唯因從鼻子裡哼哼兩聲,一番折騰之後像是才終于真正醒過來,她慢騰騰地挪下床,卻沒找到拖鞋。
“川錄閑——”她把尾音拖得長,逼得馬上又要去陽台吹風的川錄閑退回來。
川錄閑一臉無奈地走到她身邊:“又怎麼了?”
“我的拖鞋不知道去哪兒了。”唯因一隻腳上穿着拖鞋,另一隻腳卻沒個着落,隻晃晃悠悠地搭在床邊。
好吧,又找不到拖鞋了。
川錄閑心裡抱怨兩句,眼睛卻已經看到唯因另一隻拖鞋的下落。
那隻淡粉色的拖鞋正在離床三米遠的牆角待着,應該是某人昨天晚上被蟑螂吓到之後情急之下甩出去的。
川錄閑沒忍住笑了出來,邊往那兒走邊說話:“沒見過你這麼膽小的鬼,居然會被一隻蟑螂吓到把拖鞋甩出三米遠。”
“真沒出息啊。”她撿起拖鞋,在唯因面前又補了一句。
唯因伸手打她。
川錄閑馬上退開,讓唯因揮在空中的手打落了空。
“好了,别鬧了,快去洗漱,這都幾點了。”川錄閑靠在牆上收了笑,耳朵卻聽到微弱試探的敲門聲。
她回頭警告了唯因一番不能再睡回去之後才走去開了門。
門被拉開,劉宣玲明顯容光煥發的笑容挂在臉上,連眼白都比昨晚清澈了半分,她似乎沒想到川錄閑這麼快就開門,面上帶了點驚訝。
“大師您這麼早就起了?不再多休息會兒?”
川錄閑扯起笑容:“不了。您現在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要是沒什麼事的話您等我十分鐘,十分鐘之後我們來詳談驅邪的事。”
“沒事沒事,我隻是想來問問大師你們的早飯想吃什麼,我好讓人準備。”劉宣玲連連擺手,又開口,“大師不愧是大師,您昨天一來,我就終于睡了個好覺!”
看來剛才容光煥發的樣子是因為這個原因。
川錄閑斂眸,片刻後又擡眼:“我們吃什麼都可以,您随意安排。”
劉宣玲點頭表示了解,對着川錄閑再感謝了幾番之後才又哒哒地跑下樓梯進了廚房。
川錄閑關上門,轉身靠上了衛生間的門。
唯因正含着牙刷,嘴邊挂了一圈白沫,她瞟到川錄閑看過來,于是開口問:“為什麼你一來她就能睡好覺了?”
她的聲音含含糊糊的,嘴邊的白沫也搖搖欲墜,她剛轉身靠到洗手台上等着川錄閑回答結果嘴就兜不住泡沫,差點滴到她剛換上的新衣服上。
她急忙彎腰把泡沫吐掉,又打開水龍頭洗了把臉。
川錄閑靠在門上看着她這一串動作,一直等到她把水龍頭關掉才開口:“因為冤有頭債有主,大多數人還是懂這個道理的。”
唯因伸手扯了張洗臉巾把臉上的水擦幹,剛洗完的臉像剝了殼的雞蛋似的。
“冤有頭債有主?你是說他們家需要你來驅的邪其實是他們得罪過的人,因為我們和這個人沒什麼恩怨,所以我們一來他就暫時歇了一歇?”
她把擦過的洗臉巾丢進垃圾桶,擡手把頭發往後紮,紮到一半又想到什麼:“所以他們這幾個月一直沒睡好是那個人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