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哥們可就不客氣啦!”狐朋喜滋滋,看了他兩眼,又忍不住說,“哎等等,你就這個樣子進?這衣服、這頭發……”
郁小樓看了看自己。
阮家是好幾輩的豪門了,阮先生很注重對兒子儀态的教養。阮玉雖然被寵得驕縱,卻不染發不紋身,一頭黑發幹淨清爽,白襯衫如雪般整潔,扣子都要規規矩矩扣到最上一顆,襯得整個人乖乖巧巧,好像手裡拿幾本書就能當着保安的面兒混進中學大門,學生氣十足。
這個乖乖仔的模樣兒,在哪兒都行,可進酒吧不行,好像臉上就寫了幾個大字兒——我是小白兔,快來玩弄我。就這麼一會會兒,四面八方就已經有無數道視線或露骨或隐晦地掃過來了。
郁小樓頓了頓,擡手解開襯衫上幾顆扣子,露出精緻白皙的鎖骨和小片胸膛,又捋兩下頭發,溫順垂落的額發被弄亂,散下幾縷淩亂搭在眉骨上,投下的陰影把清亮眼眸遮擋得晦澀不清。
将袖口挽起兩道,郁小樓上下掃視一眼面前的狐朋,抓起他手腕,從他滿手的戒指手環裡随手薅下兩三個給自己戴上:“謝了。”
狐朋:“……”
郁小樓轉着戒指,長眉一揚:“怎麼樣?”
前後不過十來秒,他整個人的氣質一下就大變了樣兒,額發散亂衣襟微敞,細白手指上套着幾個造型誇張的金屬指環,好像一下就從清純男高變成了風流闊少,更别提他眉眼本就生得豔麗,劍似的長眉再這麼輕佻地一挑,活脫脫就是一位潇灑恣意的老玩家了。
狐朋眼睜睜看他原地大變身,心服口服地送他一個大拇哥:“牛逼。”
郁小樓勾唇一笑,并起兩指輕輕一揮:“跪安吧。”
“嗻。”
狐朋功成身退,喜滋滋走人。
留下郁小樓看着舞池裡幾乎快跟身前的女人貼到一塊兒去的男人,微微眯起了眼睛。
秦風垂眸看着面前的女人,叼着煙有些漫不經心。
他不是喜歡來酒吧嗨的人,隻是純粹因為不想那麼早就回到那個令人窒息的囚籠去,所以在聚餐後有人提議去酒吧放松時,就無可無不可地跟來了。
對他而言,這世上隻有兩種地方——阮玉在的地方,和阮玉不在的地方。
顯然後者比前者舒服得多。
隻是沒有想到,在公司裡看起來那麼清純膽怯的實習生,喝了酒會這麼放得開。
女孩的臉上有些微醺的紅暈,秀氣的眼睛裡還有些羞怯,卻仍然很大膽地盯着他看,一邊看一邊随着音樂的節奏搖擺着身體,有意無意地朝他身上蹭過來。
秦風一隻手撚着煙,另隻手适時地虛虛扶住她的腰,讓兩人保持在一個雖然近但不會碰到的距離。
初出茅廬的小女孩,還懷抱着天真的幻想,對他的戀慕不會隐藏,誰都看得出來,也不怕同事會怎麼傳她難聽的話。
得找個時間和她談一談了。剛畢業就能進阮氏這樣的大企業不容易,他回應不了女孩的真心,至少不該讓她這麼白白斷送了自己的前途。
音樂震耳欲聾,幾乎掩蓋了一切聲音,隻能聽到四周男男女女興奮的尖叫。女孩紅着臉低下頭,秦風漫不經心地跟着音樂微微晃動着身體,不期然又想起阮玉。
趾高氣揚地叫他摟着自己要宣誓主權,卻隻被輕輕碰了一下就抖得那麼厲害。
估計他也沒想到自己的身體會那麼敏感,一瞬間那張臉上五彩缤紛的表情讓他竟然破天荒地感受到了一絲罕見的愉悅。
見慣了他萬分可惡的嚣張模樣兒,乍一見到阮玉竟然露出那樣窘迫尴尬的表情,他是真的很愉悅。
那一瞬他甚至在想,如果能讓小少爺這張嚣張跋扈的、漂亮的臉蛋上露出更窘迫更尴尬、甚至更痛苦更扭曲的表情來,那又該是怎樣美妙的景色。
……但也隻是想想而已,他知道他做不到的。
至少現在做不到。
不然他一定要将整個阮家狠狠踩在腳下,輕輕踩斷小少爺那截雪白漂亮的腳踝,折磨得他痛哭流涕,跪在他腳底下求饒。
他要那張嚣張跋扈的臉,露出最絕望最痛苦的神情來。
秦風也喝了酒,酒意沖頭,有些燥熱。他扯松了領帶,解開襯衫最上面的兩顆扣子,深深吸了一口煙。
面前的女孩兒錯會了他的意思,以為他終于放松了克制,眼中一喜,便更柔軟更大膽地蹭上來。
秦風微一皺眉,擡手按住她肩膀,垂眸看着女孩兒年輕漂亮、羞澀又乖順的臉,眼前浮現的,卻還是小少爺那豔麗到嚣張的眉眼。
他晃了晃神,腦後的短發忽然被一隻手揪住。
一個人從他身後挨近,熟悉的氣息如蛛網般密密地纏過來,在他耳邊發出一聲輕笑:“秦總的豔福,可真是不淺呀。”
秦風倏地回頭,就看見了昏蒙蒙的燈光裡,郁小樓一張臉雪白豔麗,在對着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