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窗戶敞開,窗前正端坐着一位手捧書卷、認真好學的女子。
然而她并沒有遨遊在知識的海洋,而是暗中說着她家師姐的小話。
若是湊得近些,興許還能聽到那人羞惱的磨牙聲。
“可惡……”
甯晚憋屈得厲害,身心都在惱着尋不見蹤影的沈眠。
說什麼不會便來問她,可她尋遍宗門都沒有看到沈眠的蹤迹。
這叫什麼事呢,她一人在這吃書,師尊閉關、師姐失蹤,她們就不怕她看書看歪了走火入魔嗎?
妙音宗的人到底負不負責啊摔!
而且這些書晦澀難懂,讓她理解不了一點,激得她求學興緻滿滿。
雖然上妙音宗的目的不是求道,可甯晚總覺得還是該學些東西才是,想着沈眠短時間不會過來,她便拿着書卷徑直飛向弟子堂。
弟子堂位于山系中最偏僻的一處,妙音宗的藥田也是位于此地,雖毫無人氣,但清幽得讓人忍不住多吸幾口空氣。
陣陣藥草香氣傳來,甯晚吸了吸鼻尖,擡步向弟子堂中走去。
“緻虛極……”講課的聲音溫柔似水,略有些耳熟。
甯晚腳步一頓,她好像隐約聽見了沈眠的聲音?
帶着濃濃的懷疑,她跨過門檻走了進去——
弟子堂不大,裡頭聽講的弟子不多,隻看得到稀稀拉拉的人頭與台上最為顯眼的沈眠。
有那麼一瞬間,甯晚差點眼前一黑。
複雜情緒如鲠在喉,她磕書磕的昏天暗地、差點走火入魔,結果她那好師姐卻在弟子堂教授旁人。
真真是過分……
懷着一股莫須有的氣落座在凳子上,甯晚擰着眉看向沈眠。
存在感極強的視線擾人,沈眠話音一頓,她下意識擡眼看去,眼神茫然後又恢複清明。
“歸根曰靜……”
甯晚聽了好一會兒,講課聲實在催眠她強打精神翻着書,仍與沈眠所說的内容對不上号。
她揉了把臉,聽又聽不懂、學又學不會,瞧着旁邊弟子聽得認真,她用筆杆子戳了戳。
“師兄……”
“作甚?”
甯晚翻開書,小聲問道:“講的是哪一段?”
師兄湊了過來,看清書頁後,他搖搖頭:“不是這本。”
“啊?”甯晚問:“那是哪本?可否讓我一觀……”
師兄展開書,“是這本……”
甯晚恍然大悟,她自來熟地湊過來與之同看,一有不懂之處便開口問。
一時間,交頭接耳聲蓋過沈眠講課的聲音。
“嗒——”
台上的沈眠敲響桌面,她不再講課,靜靜地看着甯晚。
弟子堂内噤若寒蟬,甯晚後知後覺地看向沈眠,又看了看旁邊的師兄,最後默默地閉上了嘴。
糟糕,方踏入樂修的大門,她聊得太起勁,似乎吵到沈眠的眼睛了。
台上的沈眠無甚表情,她啟唇問道:“你是哪峰弟子?”
甯晚茫然一瞬,沈眠問的是她嗎?
她指着鼻尖,剛要說話,沈眠便又道:“你可曉得不可擾亂弟子堂秩序?”
甯晚莫名覺得沈眠嚴肅了起來,她讷讷道:“不知。”
沈眠難得闆起臉來:“報上名來,課後去訓誡堂領罰,第十八條。”
“……”
甯晚睜大眼睛、略微啟唇,一臉不可置信狀。
報上名來?
她二人都熟得互送見面禮了,沈眠還能說得出這種話,她們師出同源,用得着在外頭裝不認識嗎!
甯晚暗罵沈眠翻臉如翻書,她擰着眉,壓着聲音:“懸泠峰,甯晚。”
懸泠峰,甯晚——響亮的聲音讓沈眠不由地發愣。她從上到下把甯晚好好地瞧了個遍,眼神依舊茫然。
“你……”
衆人視線加注,甯晚怒而起身:“不必課後,我這就去訓誡堂領罰。”
沈眠張了張口準備要說些什麼,可人已經出了門去,見着滿堂弟子等着聽講,她定下心,繼續講課。
已經出門的甯晚:……
她還幻想着沈眠會追上來,結果并不。
憂愁煩悶加諸于身,她磨着牙尖,心中有些惱火。
“我道是誰在開講,原來是你沈眠在這誤人子弟——”
甯晚擡起頭來,眼神瞬變。這道聲音她就是化成灰都認的,因為這聲音的主人不管怎麼說話都讓人不爽。
莫名的,方才的那點兒惱意瞬間轉移。她不爽沈眠歸不爽,這人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貶低沈眠是不是找抽?
甯晚當即攔住走近的何素,怼道:“我看你是腦子不大好,跑來着找茬來了。”
“我不過是覺着宗門廢物理應避着人走才是,跑來誤人子弟合該叫大家聲讨。”
極緻的嘴臭,永遠的享受,何素眯着眼睛,陰陽怪氣一通頓覺否極泰來。
甯晚“呵呵”兩聲,她看了眼弟子堂中的沈眠,轉臉就把何素扯出去,“走,我可不想同你在這打。”
盡管沈眠悄悄跑來弟子堂講課讓她惱,可甯晚半點都不想打攪這人。
何素也來了脾氣:“走便走,我還怕你不成?”
鬧劇結束,弟子堂内歸于平靜,沈眠合上書頁,緩聲道:“今日便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