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項和沈豐城聽到這裡,面面相觑一會兒。
兩個人随即站起來,探頭探腦,順着二樓階梯,往樓下望。
看到周沉和韓之帆兩位不驚訝,看到身邊跟着的小溫黎,那才叫一個驚訝。
此刻李懷旌就站在樓梯的最後一個台階上,一隻手,握着另外一隻手的手腕,往身後一背。
嘴角牽着一抹雲淡風輕的淺笑。
看起來若無其事,隻不過那笑容,卻未及眼底。
瞄到溫黎身上時,深邃,又别有深意。
也得虧是李懷旌這麼裝腔作勢之人,心上人帶着男人跑到家門口,還這麼能忍能端着。
韓之帆先是一愣,回頭看了看溫黎,再擡頭看李懷旌,随即也換了一副嘴臉,“原來是李總的茶館,方才我進來時還說,在洛京開這種檔次的茶館,保不齊,我還認識……”
周沉擡頭看了看天花闆,到底是富二代,不像這兩個一樣能裝,更不屑于裝,也背起來手,幽幽吐了口氣。
李懷旌左邊一面牆,琳琅滿目,陳列展示的,皆是各種名貴茶餅。
右邊一面牆,還有拐角處,是眼花缭亂,風格齊全的,精緻茶器瓷具,什麼青花茶瓷,宋代碎玉鎏金碗之類。
李懷旌這才從最後一層台階上,邁步走過來,伴着淺色調的裝潢設計,反射出來的,淡淡光暈,順了地毯,繞過兩株綠植,繞過挂在牆壁上的,又是工筆又是寫意的富貴牡丹花開圖。
走到距離溫黎三步之遙,駐足。
目光往溫黎身上,掃了一眼。
對韓之帆笑言:“韓總過來喝茶,要什麼會員,不懂規矩。”
他如是低斥前台。
不是傻子,都看出來,不過是故意做樣子。
說完之後,目光再次從溫黎身上掃過,淡笑,“二樓雅間,牡丹亭,幾位裡面請?”
李懷旌說他很少過來,是以溫黎隻想着會遇到蘇月娥,還真沒想着能遇到李懷旌。
進門之前,她都想好了,等下蘇月娥刁難,就讓韓之帆和周沉先上。
李楠再上。
沒想到李懷旌也在。
果然,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溫黎下颌高擡,看都沒看李懷旌,率先提起來裙子,繞過他往裡走。
二人擦肩而過,李懷旌垂首,帶着不悅睨她。
溫黎迎着他的目光,不屑地白了他一眼。
那表情,要多不屑有多不屑。
不過這茶飲養生館,溫黎着實是第一次來,以前隻在外面遙遙看過一眼。
本來她才是正宮,按理說,自然想來就來。
可蘇月娥在這裡,鸠占鵲巢,溫黎害怕那潑婦,從未踏足。
今兒一路上樓,一路打量這裝潢設計,這古玩字畫。
才終于歎口氣,這蘇月娥為了個男人,瘋成那樣,也情有可原。
錢是個好東西……
不過跟蘇月娥不同,溫黎到了二樓牡丹亭,卻有些悶悶不樂。
去衛生間洗手的檔口,李楠跟過來,“這荷園,是李懷旌開的,你知道也不說一聲?”
溫黎說:“我也不知道,他在,而且我是第一次來。”
李楠看看他,“這厮剛才說了,他親自給咱們泡茶,咱們索性喝到明天早上,累死他丫的。”
看了看溫黎,“怎麼,不高興啊?不高興換茶藝師,讓他走?”
溫黎低着頭洗手,洗了半天,才直起來腰,“楠楠。”
李楠抽紙巾擦手,“咋了?”
溫黎眯着眼睛,擡着下颌看窗外半天,目光才轉過來,幽幽道:“你知道我跟李懷旌在一起的時候,指着李懷旌的鼻子,罵他最多的一句話,是什麼嗎?”
李楠擡頭,“什麼?”
溫黎淡淡說:“不就是有兩個臭錢,裝什麼大尾巴狼,三年以後,老娘比你還有錢,走着瞧。”
說完頓了頓,看她,然後抿嘴。
李楠沒說話。
溫黎也沒再說話。
背影略顯落寞,步伐款款,轉身離開。
大抵覺得自己太丢人現眼。
洗手都忘了擦手,走兩步,左右看看,四下無人,索性毫無淑女形象地,在裙子上随便抹了兩把。
李楠眨了眨眼。
這才想明白溫黎為什麼不開心,噗嗤一聲笑了。
忍不住緊走兩步跟上,“那怎麼了,說明咱有志氣!”
有志氣?
那可不,李懷旌也是這麼誇她的。
溫黎如今才知道,為何每次她炸毛的時候,這麼義憤填膺,李懷旌不僅不生氣,還會憋着笑,認真點頭,“嗯,有志氣,我相信你。”
那個時候,溫黎是真不知道,李懷旌有錢。
倘若知道,壓根不可能這麼裝13。
如今想想,委實狂妄了……
走到門口,李楠拉了拉她,安慰道:“沒關系,有錢人多的是,咱賺不了那麼多錢,回頭找個比他有錢的,不就行了?”
溫黎聽罷,心裡這才稍微舒服一些。
“韓之帆有錢,還是李懷旌有錢?”
李楠搖搖頭,“這個我真不知道。”
“……”
回到牡丹亭落座。
李懷旌就坐在正對面,今兒親自下場,給他們泡茶。
就連茶藝師都震驚,打開店以來,還是第一次有客人如此殊榮。
這泡茶,講究個一泡二泡三泡,茶水從濃到淡,味道也各不相同。
喝茶嘛,自然也有其喝茶的禮儀,斟茶七分滿,奉茶有順序,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扣茶禮。
李懷旌卻破天荒的,第一杯茶,推到了溫黎面前。
溫黎愣了一愣,擡頭看他。
李懷旌雖然有些不悅,還是瞧她一眼,沒事人一樣繼續斟茶。
溫黎就算情緒不佳,還是擡起來纖細手腕,一言不發瞧着茶墊子上白瓷杯皿。
食指與中指并攏,敲擊了三下金絲楠木桌面,作答謝。
剛端起茶杯,溫黎準備呡一口。
誰知,李懷旌慢條斯理放下茶壺,突然道了一句:“不是勵志要超越我,怎得天天出來鬼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