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學洽談會這天,洛京市文聯主席,省裡作協理事,曆史文物研究院的沈院士以及具有“人民藝術家”稱号的于曉羅一同站在大禮堂台階旁,個個西裝筆挺,抱着手,相互說笑寒暄,駐足等待。
在這一幹人面前,溫黎就是個不起眼小角色,倘若不是老師提攜,她連接待亦沒資格。
這幾日溫黎鞍前馬後的跑腿,此時此刻,低眉順目,抿着紅唇,眼觀鼻,口觀心,樂得清閑。
不知怎麼,提起東莞作協的許副主席,于曉羅頗有感歎,“如果老許在就好了,他向來是個喜歡熱鬧的,前兩年我老母親身體不好,家裡不安甯,生意場上又有動蕩,整天心神不甯……前一年,老許突然找我,找我說什麼呢,他說,曉羅啊,我突然很想過去的事兒,你帶我去古岘鎮,即墨城建城之地,穿越九曲巷尋古訪幽,哦,還有二十年前,你帶我去海上世界參觀明華輪,現在那明華輪,還在嗎?……”
于曉羅歎了口氣,去看其餘幾個,“我跟他說,填海之後,明華輪現在被包裹在一群高樓大廈之中,已經不複當年盛景了……那個時候,我倘若曉得老許得了癌,一定跟他說,在,還在,闊氣着呢……”
省裡的作協主席聽于曉羅這麼一講,也跟着思緒翻飛,神情凝重下來,“我聽說老許故去,也很突然,不過也好,他身子骨弱,經不起化療那些折騰……”
幾個人回憶往昔,皆是一番怅然。
直到一輛,印着洛京旅遊專車字号的大巴車,從東邊遠遠駛來,一衆人才收拾心情,這個扯了扯衣袖,那個整了整衣領。
換上一副喜慶面容。
這香港國學研究院的代表,便從大巴上下來。
打頭陣的,就是文壇上聲望最隆的任國偉,一襲深色中山裝,半頭銀發,年逾六十,不過别看任國偉年紀大了,等閑喜歡甩甩鞭子,所以身形還算利索。
一下車,就抛下身後跟着他的幾個研究學者,教授,副教授等人,上前一步,趕緊跟洛京市文聯主席,省裡作協理事,曆史文物研究院的沈院士還有于曉羅幾個人激動萬分,一一握手。
兩邊大拿泰鬥的熱情會晤,哪有小魚小蝦什麼事,就連洛京大學文學院的副院長,都得往後排。
至于李懷旌,那也得是後入場的。
等于曉羅他們走了,進去落座以後,再讓負責接待負責禮儀的後輩,在這裡迎賓。
溫黎就是迎賓的後輩之一。
不過除了迎賓,溫黎還負責場控,負責茶歇點心以及晚宴的各項事宜盯梢,所以今天她的任務最不起眼,也最忙。
需要前面後面的,來回跑。
于曉羅進門,上電梯之前,倒是尋了個空子,把溫黎拉到一旁,囑咐了句:“晚宴,你跟着我坐。”
溫黎反應兩秒,“我被後勤安排在學者那一桌……”
于曉羅嫌她不上道,“啧”一聲,擡胳膊拍了拍她的肩背,“你隻管跟着我,我看誰敢多嘴。”
這是個嶄露頭角的好時候,于曉羅是想提攜她。
溫黎不由地,低下頭,乖巧道:“我明白您的心意,老師。”
于曉羅一臉和藹,這才眉開眼笑,滿意地點頭,“去忙吧。”
貴賓入場就坐,茶水點心送進去,安排妥當,溫黎才松了口氣。
大禮堂溫度适宜,二十五度上下,溫黎從大廳出來,才曉得手心出汗,一擡手,額頭上竟然也挂了兩滴汗珠。
将将二十六歲年紀,又不是上流社會出身,這在溫黎有生之年,也是第一次,應對如此之大的場面。
緊張也在所難免。
于曉羅前兩日,倒是找溫黎談話了一次,讓她莫要感情用事,抓住這次機會好好表現,還說,“黎黎,有于老師給你保駕護航,以後大場面還多着,這才隻是小試牛刀……”
“文人,一定要先揚名再立萬,保持住自己的高度,錢順帶着就來了。”
溫黎心有質疑,但她能接觸的,身邊道行最高的高人,就數于曉羅了。
于曉羅經常教育她,“保持思想高度,才能與高人同頻共振。”
當初,溫黎也是在思想高度極高的情況下,結識了李懷旌。
隻能說,思想高度這東西,千萬不能涉及感情,否則會變成一面照妖鏡,照出來,你面目最猙獰的樣子……
溫黎恍惚了一瞬,不再想什麼兒女私情,拿了賓客名單,随手翻看兩下,三步并作兩步往外走。
而李懷旌等生意人,就在此刻,從外頭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