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反應過來被人當了棋子,她一把甩開掌心的手,冷哼一聲,挑了個離曹春妍最遠的位置坐下。
現場衆人看向曹春妍的眼神也多了一分考量。
曹春妍的掌心被她掐的青紫一片,唇瓣翕動,卻是一句反駁的話不敢說出口。
有聰明的趕忙尋個别的話題重新熱鬧起來,留她站在原地,左右無人搭理,停下抽抽搭搭的哭泣聲,臉色鐵青。
蓦地。
“好一個積毀銷骨,人言可畏!”
許柚神情稍頓。
是隔壁假山男賓傳來的聲音。
花月園中間的假山隻有一人高,幾乎沒有隔音效果,這是長公主的巧思,既不會有損姑娘名聲,亦能讓少男少女隔山交流。若真有好感,則可私下各家再行商議。
許柚眼底劃過一抹不悅,聽到便罷了,竟大庭廣衆大聲評論,無論所言何意,談何君子。
今日的事已夠糟心,她着實不想再生事端。
“李公子,人家姑娘不願搭理你,這是流水有意,落花無情啊。”另一道略帶調侃的男聲響起。
“去,望書兄此言差矣,我這是為正義發言,你說是不是嚴兄?”
嚴兄?許柚耳廓動了動。
緊跟着那道男聲溫潤卻又不容置喙:“成弘,如此無禮,合該道歉。”
“我,我不過是有感而發,嚴兄太認真了,許姑娘是不會在意這種......”李成弘越說越小聲,看到對面男子眼神逐漸冰冷,心虛地閉上了嘴。
許柚低垂下眸子,神色不耐。
“若舌頭不想要,就拔了。”柏盈郡主猛地站起身,言辭犀利朝假山方向大吼一聲。
全場霎時寂靜無聲。
本該掀過去的事情,又被他們拿出來調笑,當真過分。
她扭過頭視線同許柚在空中交彙,耳根子一紅,故作冷漠地挪開眼。
許柚挑了挑眉,着實驚訝郡主竟會為她出頭。
她身子朝後微仰,朝若蘭問道:“你很了解柏盈郡主?她看着也是個明理的人,怎得一開始像跟我有仇?”
若蘭神色慌亂地用指尖點點許柚的後背。
她直起身,恰巧又對上柏盈一臉好奇的模樣,許柚勾了勾唇,回一個乖巧的笑。
柏盈郡主臉上尴尬一閃而過,慌裡慌張又移開視線。
許柚語結,看着她的神色越發困惑。
這郡主怎麼奇奇怪怪的?
長公主有令,她尚有要事在身,讓她們先自行玩樂。許柚胳膊撐在案幾上,無聊地數着茶杯裡的茶葉。
她已經坐了快一炷香時間,這宴會還沒一點開始的迹象,四周的人聊得火熱,尤其以柏盈郡主為首,被衆人簇擁,眉眼彎彎。
許柚垂下眸子發呆。
若非答應祖母,她決計不會參加,這宴會當真不适合她,梁晏承應該也覺得無趣極了。
她想他了。
*
“梁侍衛,你理應是個明白人。”
蒼老的嗓音意味深長,梁晏承面容冷峻,沉默注視着坐在眼前的老人,許老太太。
一刻鐘前,梁晏承剛同車夫在柳院做好登記,便被一位自稱是老夫人的仆從帶到此處。
他本有疑慮,卻在看到國公府令牌後心沉了下去。
他是歸屬于許柚一人的侍衛,往日鮮少與國公府其他院子來往,何事能動用到許老夫人避開國公府單獨找來。
梁晏承跟着侍從很快便到許老太太所處的包廂。
侍從待他進門後,退出去将門關上,他擡眸看去,隻有許老太太獨自坐在中間。
梁晏承微怔,雙手抱拳,沉聲道:“老夫人。”
許老太太聽到動靜後掀起眼皮,她撫着桌上茶杯,輕抿一口,語氣平淡道:“梁侍衛恐怕很困惑我為何找你。”
梁晏承不語。
許老太太目光銳利地睨了一眼面前英俊沉穩的男子,繼續道:“我記得你入府那年是十一歲,當時一身血,被我兒抱進來時尚處在昏迷狀态,沒想到一轉眼,如今你已過二十。”
“隻是沒曾想,當時你小小年紀便習得一身武藝,興毅更是将你放到七丫頭的院子裡,特許你同她一齊讀書習字,隻受她一人差遣。一晃十年過去,在這許府中,你比其他侍衛自由許多,況且七丫頭算得上和你一起長大,她心善,将你當做哥哥。”
梁晏承垂在身側的手蜷了蜷。
許老太太忽然話鋒一轉,笑道:“聽我老太婆說這麼多,梁侍衛沒什麼想說的?”
“屬下不懂。”梁晏承低垂着眸子,嗓音不疾不徐。
“不懂?”許老太太嗤笑一聲,悠悠然綴一口茶,繼續道:“性子倒是沉穩。”
“若老夫人無事,屬下還需盡快回去。”
“急什麼?長公主設宴沒一兩個時辰結束不了,柚兒那邊不會有事。”許老太太淡淡道。
“梁侍衛,你理應是個明白人。我說這麼多,你還不懂嗎?”
“屬下确實不懂,請老夫人指點。”梁晏承低聲回應。
“柚兒已到适婚年齡,府内傳聞你該知曉。”許老太太語氣平靜,身上卻隐含着淡淡威儀。
梁晏承瞳孔微微一震,隻見許老太太面上帶着慈藹的笑,溫聲道:“你該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