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從凝望着傲雪之姿的綠萼,仿佛要将眼前這個畫面永遠的刻進腦海裡。
半晌,她轉頭與顧錦章道:“大哥,天不早了,咱們走吧……”
“等一下。”
顧錦章拿着那奇怪的匕首,削下一根三尺來長的松枝,毫不費力的修成一把長劍。
顧錦章這才将匕首還給蕭雲從,伸手舞了個劍花道:“妹子,今日好風好雪,大哥便為你舞一段劍,以做慶賀,如何?”
蕭雲從眼眶發潮,卻興高采烈的拍手道:“好啊好啊,謝謝大哥!”
那青衣落拓的男子揮劍如風,翩若驚鴻,矯若龍翔,來似霹靂弦驚,收如排山填海。一節舞罷,劍勢散煙羅,餘姿映蒼空。漫天飛舞的雪花之中,那青色的身影孤清落寂,卻又光彩閃耀,叫人移不開眼睛。
斬松作劍,折梅為誓。這樣豪邁激越,有若龍吟,卻又清雅溫和,不染塵埃的男子,怎能不叫人心折?她确也知道,自己般配不上。蕭雲從胡亂抹去臉上的淚,大哥,謝謝你,謝謝你對我這麼好!而今而後,天上地下,我會永遠記得此情此景,記住這一刻我們的情誼!
少頃,顧錦章劍勢一收,右手微揚,徑直将那松枝劍甩入綠梅花冠之中,懸在半空。
顧錦章長舒一口氣,他那些私心雜念,今日便盡數留在這裡好了。
顧錦章轉頭與蕭雲從道:“妹子,咱們走吧。”
蕭雲從伸手撫一撫鬓邊的綠萼梅簪,勉強笑道:“好。”
行不幾步,顧錦章忽然想起一事,“妹子,剛才那把匕首鋒利堅韌,寶氣森森,并非凡器。你是從何處得來?”
蕭雲從此時有些心意迷茫,随口道:“一位友人相贈。”
顧錦章頓了下道:“可是薄奚公子?”
蕭雲從一愣,“大哥怎麼知道?”
汝本布衣,如何能與那兩朝皇裔相争?顧錦章心中歎息一聲,道:“我見匕首上有隐約的鹿角花紋,赤鹿為鮮卑圖騰,交疊的鹿角,乃是鮮卑慕容氏的王族标記。薄奚公子的母族,便是鮮卑慕容氏。”
她當時隻是鬧着玩,随便訛一下薄奚齊,沒想到這匕首竟如此厲害,卻顯出首尾來了。落在顧錦章眼裡,定然以為他們早就有私。她之前還跟顧錦章說得義正言辭,顧錦章不得以為她存心欺騙?這卻如何解釋的清,真是難看!蕭雲從有些尴尬,“原來是這樣……”
果然顧錦章接着就說:“此匕首應是薄奚公子母親留給他的信物,除了價值不菲,更是心中念想。薄奚公子以此物相贈,看來心中對妹子十分看重。”
“此物并非是他存心相贈……”
算了,蕭雲從話說到一半,想到反正自己先假托身份,又做局算計他投梁,在顧錦章心裡,隻怕早就覺得她是個騙子了!蕭雲從眼圈一紅,“大哥,咱們回去吧。”
蕭雲從回到慈恩寺,錦兒、畫屏為她更衣。
蕭雲從下意識的伸手想摘下發簪,卻覺手上一下刺痛。
她望着手中略顯粗糙卻又生機勃勃的綠萼梅簪,隻覺得心潮起伏。然而,最終卻隻能付之一歎,“錦兒,你替我将他收起來吧。”
不提顧錦章暗中叫随行禁軍入山搜捕歹人,準備回宮。卻說薄奚汲生怕給大梁禁軍圍住,騎着快馬,一路馬不停蹄,直接進城趕上了晉國迎親使節溫知夏的車隊,當晚一同入住在館驿之中。
他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塊手帕,湊在鼻翼間,聞了聞那手帕上的香氣。
這是今天那隻從他身邊溜走的小兔子精踢他時落下的,他躲閃之時,無意中抓住了這個。
薄奚汲忽然發覺手帕上好像有字。他打開來看時,就見上面牽牽連連,繡着一個仿如藤蔓般的“穎”字。那藤蔓上的枝葉婉轉糾結着,一時竟然好像活了,枝枝楞楞的直長到他心裡去了……
“穎”,那地方是大梁的皇家禁苑,并無普通人家。聽說此次四公主陪同三公主蕭雲從一起來為早逝的宇文皇後祈福。
而大梁的四公主,恰巧便是叫蕭雲穎。難道,她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