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倒不是小事,大家自然又重新找來三輪車,送二大媽上醫院,大院裡亂糟糟,沒人注意到程織家裡多了個人。
“多虧了你見多識廣。”那鬼火是蘇晴之前去津市面試的時候,認識的一個在雜戲團的人說的,程織沒想到效果竟然這麼好。
而且這次她徹底看清了二大爺的為人。
她以前隻覺得二大爺在家裡太懶,什麼都讓二大媽一個人做,但身為食品廠車間的副主任,為人還算正派,平常見到她們這些小輩,也不像一大爺那麼嚴肅。
但這次的事情,程織才意識到,二大媽做的那些事情,全都是二大爺在後面操縱的,隻不過讓二大媽擔上惡名,自己卻看起來清清白白。
二大媽被吓到,高燒不退。
作為鄰居,程織上門探望,已經燒糊塗的二大媽,對着程織一直喊程織媽媽的名字。
程織沒再刺激二大媽,而是開始關注王文語婆婆蔡花那邊的消息。
她利用工作的借口,去了蔡花家裡一趟,根據戶籍登記,蔡花從八大胡同解放之後,先是進了政府安排的棉紡廠,工作了一年後,有不少人都開始準備結婚。
蔡花也成為了其中的一員,蔡花沒聽從廠裡的相親安排,而是自己找了個死了老婆,一個人帶兩個娃的男人。
婚後蔡花很快懷孕,三年抱倆,生二胎的時候,上班路上滑了一跤,傷到了身子骨,之前車間的活兒幹不了,就轉到了倉庫。
前幾年蔡花的兒子到了下鄉的年紀,蔡花就讓兒子接班,自己在家裡洗洗刷刷,收拾家務。
程織還問了蔡花一句,和以前的人還有沒有聯系,蔡花搖了搖頭。
解放後大家沒人願意提起八大胡同,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因此大家也都絕口不提,即便碰見,也盡可能裝作不認識。
程織沒從蔡花這裡問出什麼,隻好讓小孩繼續盯着。
回家路上程織去了趟中醫院後面的半截胡同,這是去年出現的黑市聚集地,連接着中醫院的後門,革委會的人過來時,能偷偷溜進中醫院,程織裹住臉,買了一袋麥糠。
“程織,程織等等,我騎車帶着你。”聽到身後的聲音,程織走得更快了。
陳東升絕對是她最不想看見的人。
但兩條腿,到底比不過兩個輪子,陳東升很快追了上來。
“我騎車帶你能更快到家。”陳東升又強調了一遍,拍拍車座,但程織走得更快了。
陳東升不依不饒,将車子橫在程織面前,擋住程織的去路。
“你覺得我哪裡不合你意,你說出來,我全能改。”陳東升和程織從小學開始就是同班同學。
兩人同齡,還住在一個大院,高中之前兩人的關系很好。
但高一之後,陳東升突然對程織表明了心意,程織拒絕,從那兩人的關系就奇怪起來。
陳東升是家裡的小兒子,自小被寵着長大,程織一直覺得對方像是沒長大的人,這種人當朋友舒服,真要結婚那就是受苦。
況且陳東升長得普普通通,程織不喜歡那張臉,再加上陳大媽這人,平時在大院裡也頗有惡名,不論從哪方面考慮,程織都不想接受陳東升這個人。
因此陳東升告白一次,程織就拒絕一次,但陳東升像聽不懂一樣,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重複一遍。
“你看咱們從小一起長大,都是知根知底的。又住在一個大院,到時候你也不用糾結是住娘家還是住婆家,反正住哪裡都一樣。”
“我這臉上雖然普通了一點,但也不醜,而且我這身高不錯,加分的!”陳東升細數自己的優點,希望程織能夠正視自己。
“而且你姓程,我姓陳,多像啊,一聽就是一家人,我都想好了,以後咱們孩子就叫陳程,叫程陳也行,我不介意。”陳東升摸着下巴,似乎已經想到了未來生活。
程織悶頭向前走,甚至小跑起來,對陳東升話的充耳不聞。
最初的時候,陳東升說這些話,程織還會好好拒絕,後來發現拒絕沒用,程織就用自己慣常解決事情的手段——暴揍陳東升。
不過依舊毫無用處,陳東升甚至還對程織暴言,打是親罵是愛,程織之所以對自己使用暴力,說明還是喜歡自己的。
程織對這種潑皮無賴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盡可能躲着陳東升。
陳東升不依不饒,直到大院門口,程織重新碰上蘇晴,陳東升才沒再說話。
蘇晴狠狠瞪了狗皮膏藥陳東升一眼,又想起她媽說的,将憋了一路的話問出來。
“程織,你有沒有想過,再找個合心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