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人來人往，精神綜合科單獨一樓，顯得格外安靜。

這裡的牆壁被粉刷成了柔和的淡黃色，随處擺放着翠綠可愛的花木，叫人心情不由得變得舒緩平和。

這裡和其他科室不同，因為這幾年才引進全息艙自測模式裝修過，所以新建了許多單獨的、被花草包圍的座位。

郁餘坐在邊緣一個座位上，看着剛剛在全息艙自測模式下得到的結果，微微擰眉。

【郁先生，您願意相信我的存在了嗎？】

大腦中一個聲音響起。

郁餘沉默，隻是又低頭看了一眼終端上的自測報告結果。

不論怎麼說，輕微焦慮和輕微強迫症這種現代人多少會有點的毛病，不可能導緻幻聽。

心理學界的全息艙自測模式不僅僅是填表那麼簡單，它還有測試腦電波、身體激素水平和确認患者面對問題第一時間反應的能力。

不講全息艙自測模式對心理學的影響，單說一點，大部分簡單的心理疾病都能通過全息艙診斷出來。

郁餘手指放在膝蓋上，白皙的、帶着薄繭的指尖摩挲着下方的布料，平靜地在心裡回複。

“你的目的？”

這還是郁餘第一次回答他。

智腦的數據愉快地向上躍起一個小波，開口卻是綜合數據中最不會讓人類讨厭的溫和聲線：“您好，郁先生。”

“我是來自RGKK科技位面的智腦RG-JKH-51342。”

“銀河系隻是無垠宇宙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在此之外還有着數不清的星系。宇宙中時間、空間相疊，産生了無數位面。”

“我的工作是拯救那些因資源貧乏而瀕危的位面，這就是我來到地球的目的。”

“請繼續。”郁餘點了點頭，依舊平靜，眼鏡下的琥珀色眼瞳冰涼，像是一塊無生命的寶石。

智腦頓了頓，因為郁餘沒有給出明确引導，于是隻能從頭仔細講清楚。

“位面資源，并不單指實體資源，在部分生命體組成的社會種，精神力量、情緒力量都能作為資源的一種。”

“一些位面的主宰族群因為這部分資源的消亡枯竭而瀕臨滅亡，這就需要想地球這樣精神力量和情緒力量都十分充盈的位面進行援助。”

智腦不緊不慢說道。

他說話時咬字稍有些奇怪，但因為吐字和聲調非常标準，聽起來依舊有種莫名的、不緊不慢的優雅，稱得上悅耳，甚至和真實的人類沒什麼區别。

智能生命啊……

郁餘摩挲着布料的手指頓了頓，鏡片遮擋了他的眸色，讓他看起來有種危險又冰冷的氣質。

他不說話，智腦便頓了頓接着解釋。

“連接兩個資源互補位面，讓它們交換資源，位面資源就能達成平衡。”

“因此希望能與您達成合作。”

“當然，非常抱歉在沒有通知您的時候擅自與您綁定，不過我們很尊重綁定對象的自我意願，如果您真的不願意綁定，我可以解綁。”

郁餘手指一頓。

智腦渾然不覺因為自己那過分生硬平直的語氣帶來了一點小小的誤會，反而真誠說道：“選擇您，是因為經過大數據綜合計算，您是一位真正的天才的，您是‘最優解’。”

突然聽到這樣真誠又“粗糙”的誇獎，郁餘不禁輕輕挑了挑眉。

“最優解……”他輕聲重複着，隻不過一個垂眸，便迅速做出了決定，“我願意合作。”

他沒有詢問智腦，自己能從這所謂的“位面資源交換”中得到什麼。

因為能與其餘位面進行聯系，進行交易活動，已經是足夠豐厚的獎勵了。

.

郁餘在自己的小出租屋裡。

因為總得去打工，郁餘和室友們的作息不太一樣。雖然室友們知道他的難處，都表示沒關系，他還是租了一個小小的房子搬出來獨居，現在倒是能讓他安心連接位面，不擔心被人發現。

老城區的房子很便宜，看起來有些年頭了，小小的一居室放了一張一米二的單人床和一張桌子便有些擁擠。

幸好廚房、浴室、廁所一個不缺，還是能夠滿足生活需求。

“開始吧。”郁餘在沒放東西的空白牆壁前站定。

他不知道會怎樣和對方見面，但如果和視頻通話一樣會照到身後的景象，這樣的站位能保證連接後對方無法從環境得知太多他的信息。

郁餘取下眼睛揉了揉眉心。

或許是摘了眼鏡看不清楚，他習慣性微眯起眼，濃密纖長的睫毛半垂着，遮住了眼裡的神色，讓他有種讓人捉摸不透的疏遠氣質。

可再次帶上眼鏡，他這種冰冷鋒利的氣質就像是罩上了一層紗，竟變成了一種稍顯冷淡的溫和了。

智腦開始連接第一個位面。

郁餘看見星星點點的藍白色光暈逐漸彙集在自己的手腕上，就像一條光芒微弱的淡藍色手環。

這就是資料中所說的納米機器人……系統的一部分？

郁餘稍稍走了一會兒神，可伴随着呼吸般閃爍的星環，他的眼前瞬間出現了一張白眉老人的半身圖像。

——連接成功。

伴随系統提示音，郁餘瞳孔微微收縮，他伸手推了推眼鏡，勉強才掩下眼中閃過的深思。

圖像……竟然是直接在他“眼前”生成的！

這個技術……

心中閃過種種疑問，郁餘還是在第一時間控制自己平靜下來，雖然不知道對方能不能看到他，但他依舊勾起了一抹和煦的微笑：“您好。”

圖片一般一動不動的老人突然伸手摸了摸雪白的眉毛，咳嗽兩聲：“你好。”

“你是那個……RBKK科技的員工吧？我記得我還年輕的時候簽過意願書。”

“唉……你們位面做事實太沒有效率了，我還以為我活不到位面連接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