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缪爾從進入宴會廳起,耳中所聽到的就全是元頌的名字,如今坐到這裡,旁邊的人也不例外,将元頌作為談資。
“那就是元頌啊,我還是第一次這麼近地看到他,比在台上表演時還要漂亮。”另一張高腳桌上的青年并不知他旁邊的塞缪爾和元頌有關系,隻顧着和自己的同伴交談,“要不是為了得到跟他說話的機會,我才不會把未來半年的生活費都捐出來。”
“确實啊,他的确美貌,不枉我們花大價錢來買這張入場券。”同伴自嘲一笑,“依我看,拉他投資的人真是聰明,知道他就是這場酒會的活招牌,為了見他一面豪擲千金的人不止我們。剛才你也聽見了,這場晚會可是近十年來募集善款最多的一次。”
“不知這樣的美人以後花落誰家……我聽說他這一年來和個平民走的很近,那是他的小男友嗎?”
塞缪爾原本隻是想聽聽元頌在外的風評,沒想到自己也能被牽扯進去。小男友……他說不出心裡現在是什麼感覺,真的會有人這麼看他和元頌嗎?
“怎麼可能!元頌隻是把他當仆人使喚而已,他哥哥能允許他和一個普通平民交往?”青年促狹一笑,聲音放小了些,但塞缪爾耳朵很靈,還是能隐約聽到。
“元頌到現在都沒有談過戀愛的消息傳出,你知道是為什麼嗎?”他故弄玄虛,“和那麼漂亮的弟弟朝夕相處十年,你覺得誰的心思能完全單純?好多人都說元頌以後還是要嫁回公爵家的,隻是不知道會是海因茨少将,還是二少爺洛倫斯。”
聽到這荒誕的話,塞缪爾隻覺得腦子裡像是炸開了一朵煙花,連後面他們又說了些什麼都完全聽不見了。
他當然知道元頌家裡的情況,養父母多年前故去,大哥海因茨承襲爵位,如今官至少将,二哥洛倫斯就讀于軍校,很快就要畢業。
元頌偶爾也會和塞缪爾提起自己的哥哥,塞缪爾想到,他知道外面這些亂七八糟的傳聞嗎?他知道自己的哥哥們可能對他有不一樣的想法嗎?還是說,他自己也默許着一切的發生呢?
塞缪爾神情複雜地看向整個宴會廳中間被簇擁起來的元頌,卻剛好和看向他的元頌對視。
元頌微微挑眉,搖了搖手中的高腳杯,無聲地說了一句“過來”。水晶燈的光亮在他臉上投下一片陰影,讓他的容貌顯出一股迫人的銳利來。
塞缪爾呼出一口氣,從一旁的長桌上端起香槟,将表情調整為禮貌性的微笑,然後朝着元頌的方向走去。
“抱歉了,諸位。”元頌笑得很甜,春風化雨一般,從剛剛那種無感情的銳利轉變成了富有生機的柔和感,“我家大哥剛從極星要塞出差歸來,他不許我喝酒,今日大家敬的酒都由我朋友塞缪爾代勞。”
朋友,隻有在這時,他才算得上是元頌的朋友。塞缪爾心情複雜,又聽見元頌那句對哥哥的提及,方才的八卦在腦海中左右晃蕩,更讓他百感交集。
不過他并沒有太多機會品味這些情緒,元頌的話剛落地,就有人和他碰杯。
元頌在塞缪爾身旁和那些貴族談笑風生,從風花雪月的簡單交際再到對新行政策的探讨,塞缪爾一邊抿酒一邊旁聽,在心裡暗暗提高了對元頌的評價。
元頌可能傲慢、眼高于頂、甚至惡毒,但他絕對不隻是一個好看的花瓶。
元頌對這種應酬的場合說不上喜歡,畢竟他喝不了酒,談到最後口幹舌燥也沒什麼意思。隻是他被教導着要承擔起家族的責任,自然也得學會應酬。
他已經記不得讓塞缪爾擋了多少次了,起初是基金會的其他出資人來感謝他的付出,他當然知道是什麼意思,但也隻想當做不知道。然後就是要巴結他和他背後兩個哥哥的人,送來了左一張右一張名片,不過他沒空間收納,全放在了塞缪爾口袋裡。再到現在,大家都微醺時,就有一些純粹為他美色而來的醉鬼了。
時間到了十點左右,元頌徹底疲憊了,但還有半個小時才能正式結束。他借口塞缪爾有些酒醉,裝作攙扶他的樣子,到了角落裡休息。當然,攙扶是假,他隻是把手搭在塞缪爾胳膊上而已,塞缪爾哪裡敢真的把自己壓在元頌身上。
元頌剛坐上座位沒多久,就有一位穿着侍應生服裝的少女走來。她聲音甜美,姿态也很謙卑,“元頌少爺,二樓的一位先生有事想和您商談。”
元頌毫無興趣,有事找他卻不肯親自前來,這人怕是也沒什麼誠意。隻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拒絕,少女就為他遞上了一塊方巾。
他看得分明,那塊方巾的下角用金線繡了一隻荊棘鳥。那就是書中海因茨的政敵,财政大臣梅洛恩所在家族的家徽。
元頌收起輕慢的态度,将那塊方巾接過,“我跟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