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頭。
外面的天一會功夫就暗了。
看樣子像是要下雨。
時慕沒有帶雨傘,她垂眸看了眼時間,在圖書館待的時間已經夠久了。
她将散在桌子上的書都塞進包裡,最後抱着那本習題冊匆匆要走。
李向笛還神經大條地問她:“欸,時妹妹你這麼着急是不是有什麼事,我看外面像是要下雨了,要不要我給你去借把傘?”
“不用,我回家還有事,你們玩得開心。”
時慕正準備轉身離開。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蘇遲宴反常地叫住了她:“我有個問題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她頓在了原地,就像是失重般,她的雙手緊緊地抓住書包垂下的兩根袋子。
李向笛拍他:“别當不當講了,你每次這麼問問題準沒有什麼好事,别為難時妹妹。”
時慕深呼吸,回過頭看着他:“你問。”
“聽你的語調不像是本地人,剛剛也聽你說你第一次來平城,”他停頓了會兒,“我就問問,你原來是哪裡人?”
她就像是被塞了一團棉花,呼吸直接變得困難起來,像是在被沉溺般,她竟有些無措。
“川城。”
“川城?”李向笛輕拍了聲桌子,激動地站了起來,“你是從川城來的?”
而後他不可思議地捏了一把蘇遲宴的胳膊:“宴哥,是那個剛經曆地震的川城,你爸爸不是剛在那裡……”
他話還沒說完,就在蘇遲宴掃來的一記眼光下噤了聲。
時慕覺得,她應該是踩到了他的禁忌。
因為剛剛那會兒,他的臉色突然變壞了。
她不知道那片是非之地。
不過以後,她會永遠地記住。
——川城,是他的禁忌。
/
時慕回到家後,雨才淅淅瀝瀝地往下砸。
傍晚時分,整個城市都被包裹在細密雨絲裡,霎那間大地被淋得濕透。
持續了一整天的高溫瞬間被驅散,陰冷的濕氣透過玻璃窗的縫隙漫進了屋裡。
時慕垂頭換着鞋,朝裡屋大喊了聲:“奶奶,小塵,我回來了。”
沒有人回她。
時慕以為他們睡着了,輕聲地換好拖鞋後蹑手蹑腳地去卧室裡看看情況。
奶奶不在房間裡,她的心一沉。
握着門把的走不受控制地開始顫抖,她轉過頭快速地打開了時清塵房間的門。
同樣沒有人。
就像是心口堵了一層棉花,她有些吸不上氣,逐漸疼痛感蔓延全身。
她打了個電話給奶奶。
電話那頭“嘟嘟”兩聲,被無情的提示音給打斷,時慕的呼吸一滞,視線頓在半空中。
這種天氣,她們能去哪?
她第一時間拿了兩把傘,來不及換鞋就沖出了家門。
豆大的雨點落在她的發頂,身上滲進細細密密的涼意,她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已經急得忘記打傘。
長發濕答答地粘在後背,身上的白裙也已經濕透,留下深深淺淺的水漬。
混着土腥氣的風從她臉側呼嘯而過,凍得她直直地打了個噴嚏,寒意不斷滲入。
背後有人叫了她,她迷迷糊糊地回頭。
“不撐傘站這幹什麼呢?”
雨水劃過她的眼睫模糊了她的視線,眼前就像是罩了一層半透明的薄紗,隐隐能辨别出淩厲自然的輪廓線。
蘇遲宴撐着傘走到她的面前,将傘往她的方向傾斜了點。
“你怎麼不說話?”
心裡的那股無措,在他面前就像是洪水決堤般傾洩而出。
“我奶奶和弟弟找不見了。”
很明顯能感受到他的身子頓了頓,而後他有些不自然地從她手中拿過一把傘打開,重新塞回她的手裡。
“傘拿好。不見了就找啊,你光在這傻站着,是覺得老天會可憐你,直接将他們帶到你面前來嗎?你蠢不蠢。”
時慕垂着的那隻手無意識地扣緊:“我對平城不熟,我也不知道他們會去哪裡。”
蘇遲宴垂眸輕笑了聲:“行了,你回家休息會兒,我幫你去找。”
“你不知道他們長什麼樣。”
她的腦袋越垂越低,聲音變得斷斷續續的,最後幾個字甚至連聽都聽不清。
蘇遲宴覺得她很有意思,偏頭輕哂了聲:“見過你弟弟。”
“回家安心等着吧,保證安全給帶回來。”
他撐着傘往後倒退走了幾步。
細密的雨幕間,她看到他含笑的桃花眼裡似是有光,灼灼地點亮了她的昏暗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