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蘇遲宴同她說的那樣,他們的小區裡舉辦了一場老年乒乓球錦标賽,但參賽的人基本都是家屬院裡打乒乓數一數二的人。
時慕混在人群裡擠到一張球台前。
對面桌子上的記分牌,還在記錄着上局比賽的成績,時慕大緻都能看懂這些。
大比分4:1,最後一局的比分11:8。
時慕還在對着球台發愣,就聽見不遠處籃球館裡傳出了巨大的喊聲以及安靜片刻後觀衆席上的呐喊聲,她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
她看見一群穿着深藍色球衣的男孩抱在一起,許是他們的助威方式,時慕不以為意地正想要轉回頭,就直直地撞上了一個人的視線。
他眼底含着笑意,不再像之前那般寡淡。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如此熱烈的他,就像是一團猛烈燃燒的火,從她的心底開始燒起,一路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可能是中場休息,他們抱完之後就各自散開了,時慕的視線一直追随着他,她看到有很多的女生給他送水,他都拒絕了,最後撿起地上隻剩半瓶的水朝她走了過來。
他的頭上戴着全黑色的發帶,碎發有些濕答答地垂在額前,好看的桃花眼在汗水的浸潤下變得有些濕潤,他微揚眉梢:“你還真來?”
許是覺得有些渴,他舉着礦泉水瓶一下就灌完了剩下的另一半水,有晶瑩的水滴從他的嘴角緩緩滑下,時慕看愣了神,沒有回答他。
“喂,問你話呢?”
時慕這才反應過來,讪讪地别開視線:“那個,聽你說小區裡有乒乓球賽,我剛好無聊就跑過來看看,沒看到你打,有點可惜。”
蘇遲宴垂眸,濃密烏黑的睫毛極具壓迫性地覆蓋下來,而後他兀自笑了,轉頭懶散地将空水瓶投進垃圾桶裡,朝她又靠近了幾步。
時慕四處遊蕩的視線在半空中停住,直直地落在了他上下滾動的喉結上,周邊那顆紅色小痣帶着與禁欲截然不同的蠱惑,誘她沉淪。
“時慕,你就這麼想看我打乒乓?”
時慕誠實地點頭:“有點兒。”
蘇遲宴勾唇笑了笑:“行,今天滿足你。”
時慕的心尖微微一顫,就像是在蜜罐裡浸過一般帶着絲絲不經意間地甜。
蘇遲宴拿餐巾紙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走到裁判席和裁判商量了什麼,而後他含笑微微點頭,緊接着主持人就拿着擴音器播報着下場比賽的名單,主裁判在她身旁的位置上坐好,對面的副裁判也在記分牌後坐好。
他跑回籃球場和同伴們說了幾句話,有幾個隊員偏過腦袋朝她這邊看過來,接被蘇遲宴給拍了回去,而後他提上自己的斜挎包又回到時慕的面前:“幫我提着包。”
時慕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到了人群的最前端,身邊圍上了一群又一群新的球迷。
她不自然地在衆人的視線下接過他手裡還有些沉甸甸的包,她後知後覺地有些羞澀。
蘇遲宴從包裡拿出乒乓球拍,随即認真地看向她,突然喊了她一聲:“時慕。”
她愣愣地擡起腦袋:“嗯?”
“想看我赢嗎?”
時慕呼吸蓦然一頓,擡頭愣愣地看向他,反應過來後猶豫地點了點頭:“想。”
他若有所思地點頭:“那就不讓你輸。”
比賽開始。
雖說這隻是一個開在社區裡甚至沒有排面的小型錦标賽,但是參賽人員也有回來休假參加過國内大賽的優秀人才,他面前那位就是。
時慕有些後悔自己任性地讓他參賽,萬一用力過猛把身體打傷了怎麼辦。
事實證明,全都是她的猜想。
蘇遲宴打得還不算吃力,但也不輕松。
開局他的接發球失誤有些多,運動員都會有适應階段,時慕暫且就認為他在适應。
後面幾闆他的搶攻厲害,順利搬回幾局。
最後以11:9讓讓對方先赢了一局。
時慕跟在時父身後有看過幾年球賽,對一些規則和接發球之類的東西還算了解。在比賽中的人往往會被很多因素牽動,但是站在外面的人一般可以很快就分析出對方的短闆。
時慕見他輸了第一場,心瞬間被提起,趁着中場休息的時間,她給蘇遲宴分析了一下。
“我發現你打球會不會太急了些。”
蘇遲宴許是沒想到她還幫自己做了總結,歪頭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她。
時慕被他看得有些别扭,匆匆移開視線繼續說着:“你的前三闆質量相對于對手弱了些,但是你的搶攻意識和反手擰拉很厲害。我發現你的對手正反手切換不是很到位,你下一局試着往他的短闆反手處打。”
蘇遲宴歪頭笑着看着她:“時慕,之前是我小看你了,沒想到你真的很喜歡乒乓球。”
時慕忘了分析,昂起頭驕傲地說着:“那必須,我至少看了好幾年球賽了。”
她永遠記得,那天陽光灑進昏暗的場館,落在他的身上,他順手摘下了那串礙手的佛珠塞進她的手裡,而後将右手捏成一個拳遞到她面前,清潤幹淨的聲音順着風落在她的耳邊。
他說:“時慕,那你帶我赢好不好?”
心裡的悸動被無聲無息地藏進風裡。
少年眼底有一季春光滑落,讓往後寒冬的風都變得溫暖,它照亮着心裡的那塊貧瘠之地,悄然長出一朵帶刺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