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5日。
也是宴懷雀表現出“好轉”迹象的第三天。
也是因為這三天的異常表現,醫生們對她的關注度都很高。在慣例的查房以後,他們又是站在病床床頭前,再次面面相觑。
比起昨天早晨麻木又遲鈍的狀态,今天于梨園看起來好了很多,但雙手仍舊緊攥着,視線不停在宴懷雀、宋驚屹以及醫生身上移動。
宋驚屹從外表看來更是毫無波動,等到醫生們在那邊竊竊私語完畢,再次朝他走來後,便擺出來一副認真誠懇的模樣聽着。
“……進展,也有可能是惡化前的反應。呃,大概就是這樣了。”
宋驚屹完全沒在意他們到底說了些什麼,畢竟醫生要是能對宴懷雀的病情有幫助的話,她也不必一熬就是十幾年。
此時配合的表露出沉重的模樣,說道:“我當然相信醫生的醫學水平,也沒有任何要質疑的意思,隻是……她好不容易狀态才好一點,我們也是想着趁這個機會,幹脆帶她回家住着。之前是因為沒有辦法,隔離病房外人不能進,這回,其他親戚朋友也都是想見見。”
醫生們當然是願意配合,并且看宋驚屹說話間透露出的意味還是相信“回光返照”,他們也松了口氣。
“既然這樣,那等會兒可以移到監護ICU去試試,如果她不會因為普通環境出現過敏和休克反應,那下午就可以辦出院手續了。”
宋驚屹對此毫不意外,又跟醫生們客套了兩句,問了下注意事項和流程以後,便把他們送出了病房。
後面,于梨園不可置信:“這怎麼可能呢?”
昨天宋驚屹跟于梨園打了賭——賭如果今天宴懷雀的狀态沒發生改變的話,出院也許是更好的選擇。
當然,跟大膽又瘋狂的宋驚屹比起來,年紀大、社交面和認知層面都非常狹窄的于梨園自然不願意改變現狀,所以堅決反對。
兩個人聊着聊着,于梨園便提起了“即便是你想讓小雀出院,醫生都不會同意”,然後宋驚屹便跟她打了第二個賭。
隻要醫生也同意出院,她就不再反對。
于梨園自然是認為醫生絕對不可能讓宴懷雀出院的,她病的那麼重,說不定一出院就……賭約肯定不會成立的。
沒想到今天就被颠覆了認知。
“沒什麼不可能。”
宋驚屹語氣淡淡:“無論是于公于私,于利益于情感,都是指向了這個結果,自然會同意。”
于梨園不聰明,但她有個很大的優點就是能聽進去話,此時便迫切的詢問:“什麼意思?”
照以前,宋驚屹是根本不會對于梨園解釋太多的,畢竟嚴格意義上來說,宴懷雀是連接他們兩個人的唯一紐帶,他也不是個“愛屋及烏”的人。
但此時,他看了眼床上的宴懷雀,還是選擇浪費這點時間:
“醫院最核心的價值是治病。其他都是為了核心而服務。如果有一家醫院,擁有全世界最先進最優秀的設備,但是治一個死一個,三天兩頭出問題,你會願意去嗎?”
“當然不會。”于梨園回答。
“而這家醫院,是國内目前第一大疑難雜症醫院,聽名字就知道,主推的便是疑難雜症。而現在小雀——她大概十三歲過來的,在這個醫院裡用上了一切的好設備和好醫生,結果治了六年沒治好,最後還治死了,讓她年紀輕輕便死掉,死在了十九歲,你覺得外面的人會怎麼想?”
于梨園被宋驚屹的措辭氣到鼻孔都跟着一擴一縮,但她并沒有爆起抵觸,隻是咬着牙,生硬的回答:
“當然是覺得這家醫院就是廢物醫院,說不定連外面的普通醫院都不如。還扯什麼國内第一的名号,我看就都是虛假宣傳。”
宴懷雀在第一醫院苦熬了六年,醫生永遠都是“會盡力、會盡力、會盡力”,于梨園心裡面怎麼可能一點怨氣都沒有。隻不過是沒了辦法,這才一直不表露而已。此時有了個傾訴的機會,自然是把自己的郁氣連同對醫院的不滿一同宣洩了出來
“那不就是了。”
宋驚屹冷淡說道:“隻要一點‘爆料’和推波助瀾,再買個熱度榜,後續不用我們再動作,第一醫院的那些對手們就能聞風而動,做好接下來的事——第一醫院血厚能抗住一次,可扛不住第二次。尤其這兩次還是出在同一個病人身上。”
于梨園就想起了幾年前發生的那件事。
那時候宴懷雀已經陷入了頻繁半昏迷狀态,經常會有各科室的聯合會診。其中有一個什麼什麼專家,嘴臭的要死,說話難聽到極點。到現在于梨園都還記得那幾句:
‘都病成這個樣子了還治什麼治,趕緊回家等着準備後事不就行了。’
‘國家資源就是叫你們這種人給浪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