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過去,北京的天依舊沒有轉涼的迹象,因着下了好幾場雨,反而更加悶熱。
張請冬天天帶那個假肚子不透氣,腰上起了一排紅疹子,又痛又癢還不敢抓,每日睡不好吃不香,連最愛的鍋子都擱置了,人也稍微清減了些。
對此張請冬倒是挺滿意,就當是減肥了。但荷香等人看在眼裡都開始着急,孕婦瘦了可不是好現象,于是成天換着花樣給張請冬找吃的。
“主子,太子爺賞的冰糖燕窩,您吃些補補吧。 ”
“不對,庶福晉是沒怎麼吃葷腥,腹内缺油水,還是先用點吊爐鴨子。”
“現在最重要的是安胎,安胎!主子,奴才觀您臉上氣色不夠,定然是缺血,跟内膳房要了碗豬肝蓮子湯,您趁熱喝了。”
張請冬:“……不用了。”我的體重告訴我不缺任何東西。
她本熱得沒胃口,但經不住身邊人勸,最終還是吃了碗雞湯素面。
酒足飯飽後,突然齊嬷嬷進來禀告,說翊坤宮的人求見。
翊坤宮乃内廷西六宮之一,目前為康熙寵妃宜妃娘娘的住所,張請冬一聽就知道是姬蘭身邊的,連忙讓其進來。
嚴格來說,對方算是自己在宮中唯一能說上話的同齡人,被發現“懷孕”後,匆匆忙忙就回了宮,連個招呼都沒打。毓慶宮與翊坤宮,一個在東一個在西,相距甚遠,後宮裡人沒有指令又不能随意串門,隻好互相靠太監傳話帶信,來往得頗為辛苦。
而這次對方來,主要是為了告知張請冬,馬上就要過中秋了,由于前方戰事還不錯,想來用不了多久康熙就要回來。太後一高興,就想着在宮裡辦個小宴,介時後宮主位都要去。包括太子身邊的,而她現在懷着龍孫,在皇帝那兒都挂了号,很可能太後要召見。到時候别緊張,問什麼答什麼就是了。姬蘭還特意囑咐,因為某些原因,太後喜歡大紅大藍,最看不得柔柔弱弱西子捧心這一套,記得到時候穿得鮮亮些。
張請冬看到這條不由愣了下,旋即反應過來,當年孝獻皇後董鄂氏貌似就以溫婉娴靜聞名,老太太這麼些年還記恨着呢。張請冬覺得好笑,給了送信的賞錢,讓他回去幫着謝謝四格格。
等人走後陷入沉思,齊嬷嬷見她愁眉不展,便關切地詢怎麼了。
“其實也沒啥……”張請冬有些不好意思道:“就是吧,不是中秋宴嗎,太後娘娘會不會讓大家寫詩表演個才藝什麼的,我這兩筆字也拿不出手啊。”回憶起上輩子那些宮鬥劇,妃子們又是彈琴跳舞又是寫詩作畫,更有甚者搞一些滑冰揮鞭轉之類的狠活,跟她們比起來張請冬難免有點小自卑。
“主子怎麼會這樣想?!”齊嬷嬷一臉震驚地看着她,“宮中确實會有一些個官女子逢大日子給萬歲爺太後獻禮,但哪有主位去做這些事兒的?更何況您現在可是有身孕啊!”
還寫詩,老太太漢話都說不明白寫什麼詩!?
張請冬有些讪讪,看來自己受電視劇影響太深想當然了,連忙尴尬地轉移話題,挑選起中秋節該穿什麼好了。
幾日後,果然依姬蘭所言,太後下旨,請各宮主位前去赴宴。
因為隻是家宴,太後又不想鋪張浪費,特意囑咐不用穿吉服,張請冬前日得了匹洋紅的綢緞,讓内務府做了件新衣裳,上面繡着象征着吉祥如意的八團花卉紋。發間還特意帶了兩根掩鬓簪,簪子都是用金絲掐出來的,工藝複雜但體積不大,顯得富貴又不至于太浮誇。
張請冬平日裡雖不至不修邊幅,但也稱得上衣着樸素,今天猛然間一打扮,才凸顯出姣好的容貌,以緻同行的李氏林氏見了她都不由愣了下。視線再轉到對方圓鼓鼓的腹部,皆心中泛酸。
幾人乘着轎攆來到甯壽宮。
甯壽宮作為康熙特意為母親建造的寝宮,占地非常廣,不光有衆多宮殿,還有專門的休憩娛樂區,甚至西面特意留出個花園供太後放松心情。今日賞月,就設在園中。
來得人不多,算上毓慶宮這三位也才二十幾個,畢竟康熙後宮大部分靠熬資曆升職,高位嫔妃一共沒多少。
花園中有許多盛開的菊花,邊上還有兩個小閣樓,等下祭拜完,妃嫔公主們可以到上面的瓊台上賞月,這裡地勢較高,視線較好。能看出來,整個宴會的氛圍還是挺輕松的。
張請冬被引着落座,桌案擺滿了雞冠花、月餅、鮮藕等物,擡頭看去,最中間還擺着一張八仙桌,上面放着一個巨大的月餅,兩邊并由鮮果紅燭。
剛想開問,就聽高喊,太後太子駕到,一衆宮人連忙行禮。
禮畢,衆人起身。有内務府太監出來念祭月表文,聲音抑揚頓挫,非常有節奏,随後太後身邊的總管太監替其燒香。
張請冬坐得遠些,胤礽與祖母跟前又有屏風阻擋,看不清這位大清最尊貴的女人長什麼樣。
不過沒一會兒,便有内侍來請,早有心理準備的張請冬知道這是太後想見自己,于是連忙跟了過去。等到了人跟前,恭敬行禮。
仁憲皇太後今年已經快六十高齡,老太太前半生過得不順心,好在當上太後之後,有康熙這個兒子孝順。雖然張請冬有孕這件事兒,乃太子皇帝共同用其作筏子以達到自己的目的,但太後是真的相信這些。
又見張請冬穿得花團錦簇,臉蛋兒紅撲撲像個大果子,喜愛之情又加了三分。
“好個喜慶丫頭,一看身子骨兒就壯實。”老太太滿意地點了點頭,側身對胤礽道:“你身為太子,院裡就應該多些這樣的,那什麼動不動掉眼淚的,都應該離着遠點兒。”
胤礽笑着應下,保證一切以為皇室開枝散葉為主。
太後心情大好,直接賞賜給了張請冬一堆東西,出手比康熙還要大方。
張請冬謝恩,太後的漢語一般,顯然也不愛說話,沒問什麼就直接讓她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