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晴朗,巨大的銀色“鐵鳥”穿過朵朵白雲,載着乘客回到華國。
機艙内隻聽得見發動機的轟鳴聲,這輛航班的起飛時間是當地淩晨十二點,登機沒多久,大部分人便選擇補覺。
飛機在太平洋上方飛了一夜,終于進入華國境内。
突然,有一位乘客用手捂住胸口,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乘務員一直關注着頭等艙的旅客,見狀馬上走到她身旁,輕聲問道:“女士,您還好嗎?”
溫棠隻覺得好像有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抓住她的心髒,用力揉捏,心髒掙紮着跳動,每一下都是那麼艱難。
她大口大口用力呼吸,仿佛被關在棺材裡拼命掙紮。因為疼痛,汗水打濕了後背的襯衫,額頭處也有豆大的汗珠落下來。
“藥……硝酸……甘油……”她顫顫巍巍地指了指随身帶着的手提包。
乘務員受過醫學急救訓練,馬上倒出一粒送到溫棠舌下。
過了大概五分鐘,見溫棠臉色不再那般蒼白,乘務員詢問:“您有沒有好些?”
“沒事了,已經不疼了,别擔心。”溫棠渾身發軟靠在椅背上,虛弱地說,“給我杯溫水吧,謝謝。”
“抱歉女士,我們隻有礦泉水,如果您想要熱一點的水,可以選擇咖啡或者茶。”
“咖啡……算了,還是茶吧,謝謝。”
按理說茶葉和咖啡中都有咖啡因等物質,會導緻交感神經興奮,心率增加,嚴重時可能誘發心絞痛。
但是溫棠很清楚,她的心絞痛并不是因為器質性病變或者遺傳因素,這具身體本身健康的不能再健康了。
她曾多次在心絞痛發作時做過心電圖,也做了心髒彩超和24小時動态心電,都沒有發現心髒的任何問題。
即便在正常生活中,心髒每一次跳動都有種黏滞感,似乎陷在半凝固的膠水裡。
她自己就是心髒外科的醫生,當然知道這種情況有多麼反常。因此她隻能懷疑,這是穿越帶來的後遺症。
或許是因為原主在她穿過來的時候,已經因為服用大量安眠藥死亡,所以這具身體會在意識層面上模拟出瀕死感。
是的,她也叫“溫棠”,但不是這個剛剛在阿美莉卡結束進修的溫棠。
她和這具身體的主人一樣,都是心外科專業的。隻不過她沒有出過國,博士畢業後直接留院,勉強算是功成名就。
過來的時候,這個世界的溫棠正在克利夫蘭交流進修。
克利夫蘭對于心髒領域的醫生來說,不亞于虔誠教徒心中的耶路撒冷。
一次性紙杯裝的熱氣騰騰的綠茶被送到她手上,小啜一口,臉便縮成一個苦瓜——太苦了!
早知道應該要礦泉水的,可是原主讨厭甜味,為了讓自己更貼近原主的形象,她隻能努力去接受那些苦澀的咖啡和茶水。
她看向窗外,飛機平穩地飛行在對流層中,偶爾可以窺見地面上鱗次栉比的高樓大廈,雖然不過螞蟻大小。
一瞬間她竟有些恍惚,總覺得這裡還是原來的世界。
一樣的七大洲四大洋,一樣的語言,一樣的曆史,除了這裡少了個小縣城出身的主治醫溫棠,多了個海歸天才醫生溫棠。
“尊敬的溫女士,飛機即将準備降落,我們的旅行馬上就要結束了,我代表乘務組希望您在本次旅程中有一個良好的體驗。”乘務長在她身邊蹲下,頗為殷勤地說。
是了,這裡的溫棠不是孤兒,她家境優渥,父母恩愛,母親更是因為經常旅行而成為航空公司的重量級VIP。
她疏離地向空姐笑了笑,對于這樣的特殊照顧,有些手足無措,隻好說:“謝謝,這次飛行很愉快。”
乘務長繼續和她客套了幾句,方才離開。
等乘務長走後,她阖上雙眸,試圖理清心中的亂麻。
溫棠,心外科醫生,小時候有個玩伴叫傅宣,雙方的母親還是好友……都對上了,認知裡的一切都和那本名叫《女友死後他追悔莫及》的小說對上了。
這是本虐戀小說,典型的女主死後男主開始追妻火葬場。
她本來對這種書不屑一顧,架不住見習帶教的時候,有個本科生對這本書愛得如癡如狂,逢人便安利,别說她了,連科室裡幾個年輕一點的副主任都把劇情聽了個七七八八。
後來有個師姐和她開玩笑說,裡面的女配和她同名同姓,小心她穿到書裡。
好嘛,被師姐說中了。
要是還能回去,她一定請這位“大仙兒”師姐收了神通。
說笑歸說笑,她并不很指望自己能回到原來的世界。出事的時候她在寝室,舍友們在值班,打完急救電話她就沒了意識。
反正她也是個孤兒,原世界裡沒什麼特别牽挂的人。
這樣說起來,最讓人挂心竟然是那篇投了Nature子刊的文章,不知道能不能中,後面還要不要補實驗?
那篇文章要是中了,她未來起碼二十年的路就是一片坦途了。
可惜啊可惜,她穿書了,一切又要從頭開始。
不過現在的當務之急,不是她未來的事業發展,而是擺脫原劇情中“溫棠”的死亡命運。
她搶救過很多病人,于是額外清楚——
活下去的人,才有資格談明天。
書中,“溫棠”是在劇情後半段才學成歸國的,那時候女主已經因為母親的巨額醫藥費,不得不委身于男主。
而男主這個大渣男,被白月光“溫棠”拒絕過一次後,就找了和白月光有幾分相似的女主當替身,每天都對女主冷暴力,有時還會拳打腳踢,百般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