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饒是如此,他依舊得強裝出雲淡風輕、運籌帷幄,生怕被高層那群老成精的狐狸看出一絲疲态,讓他們有機可趁。
然而……
怎麼又想起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周瑭瑾搖搖頭,自嘲一笑。
那些不愉快已是過去,他要做的隻是與她好好共度餘生的每一天。
*
周瑭瑾在想些什麼,此時的姜知钰渾然未覺。
今天姜知钰起得确實晚,連洗漱都是手忙腳亂的。
慌慌張張收拾完一切,姜知钰一手撈起自己的帆布包,就要往外沖。
“你的飯盒!”
周瑭瑾追到門口,把手裡沉甸甸的飯盒塞進帆布包,而後又将一個小小的油紙包遞給姜知钰:“這是早飯,你慢慢吃,小心……”
“啊,燙!燙!燙!”
還不等周瑭瑾把提醒的話說完,姜知钰連聲叫燙。
原來這吐司隻有表面是溫的,内裡各種餡料依舊滾燙。
饑腸辘辘姜知钰不知内情,隻當這是普通煎吐司,摸了摸覺得溫度勉強還可以接受,便把油紙一扯,将吐司往嘴裡一塞,頓時就被燙到了舌頭。
周瑭瑾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把手上微涼的生牛乳打開,讓姜知钰緩和一下口腔裡的溫度。
誰知姜知钰非但不接過牛奶,反而三兩口将吐司吃了個精光。
一是因為她實在很餓,現在不吃,地鐵上又禁止飲食,就得到公司才能吃上早飯。
二是因為這内含乾坤的吐司味道着實不錯。
咬破吐司焦香的外殼,深入柔軟濕潤的内裡,粉糯的土豆泥裹挾着鹹香的芝士噴薄而出,彌漫唇齒間,而後是鮮香火腿,浸染了種種味道的雞蛋……
種種味道,層層遞進,有條不紊,異常和諧。
“阿瑾,你手藝又有進步啊!”
姜知钰接過牛奶,朝周瑭瑾豎起大拇指。
“就你嘴甜!”周瑭瑾溫柔一笑:“好了,快走吧,你上班快遲到了。”
“好的,再……”
“見”字卡在喉嚨裡,姜知钰看着一臉溫順的周瑭瑾,昨晚的愧意襲上心頭。
這樣日複一日地重複着一樣枯燥的生活,說着一樣的話,做着一樣的事,真的好嗎?
周瑭瑾昨晚的反常,是不是他對她的暗示。
他在暗示她:他的日子過得不順心。
她在公司裡,尚且能接觸到一些新鮮的事物。
可被她自私地圈在家裡的周瑭瑾,卻隻能每日重複着同樣的步調,接觸着同樣的事物,過着一成不變的日子。
這樣下去,不行!
思及此,姜知钰心一橫,咬咬牙,回到門口,踮起腳,湊到周瑭瑾耳邊。
“今晚我肯定能早點下班,然後……這樣……那樣……那些本子……你想……”
短短的幾句話,說得周瑭瑾耳朵發紅。
不知是熱意熏的,還是羞赧使然。
“哎呀!你瞧瞧,不愧是年輕夫妻,大早上的就在這麼恩愛!”
樓梯上,幾位下樓的中老年婦女看了這一幕,紛紛善意地調笑。
被抓了個現行,姜知钰臉上如火在燒。
但她還是強忍羞意,轉頭朝她們笑道:“老了也一樣恩愛。“
那些婦女一聽,笑容更甚,紛紛打趣。
一時間,狹窄陳舊的樓道裡,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也許是被這一幕感染,周瑭瑾的眼尾彎起的弧度更大了。
老了也一樣恩愛,希望你說到做到。
突然,周瑭瑾感覺有一道别樣的眼光正落在了他身上。
順着目光看去,他看到了一名男子,肌肉虬結,體格健碩,眼神核善,手裡大包小包的拎着數袋垃圾。
似乎是感覺到了他的打量,那男子一偏頭,匆匆下樓。
“啊,這回是真的要遲到了!”
姜知钰一聲驚呼,将周瑭瑾的思緒拉回。
“好了,我得快點離開了,晚上見。”
“晚上見!”
周瑭瑾微笑告别。
*
目送姜知钰離後,周瑭瑾回到家中。
家還是那個家。
一直保持窗明幾淨,就是照常少了個人。
挨挨擠擠的雜物雖多,他也總能輕松将其分類整理。
而今天心裡那種奇妙的感覺,他卻無從理起。
其實,不知怎的,從早上起床起,他就隐隐有一種預感,預感自家妻子今天會遇上什麼大事。
怎麼可能。
周瑭瑾按了按因為昨晚睡眠不足而發脹的太陽穴。
一定是他感覺錯誤。
他家姜知钰雖然在某些方面有點跳脫,但總體上還算做事穩妥,能出什麼事?
就在這時,茶幾上的手機新收到了幾條新短信。
周瑭瑾打開一看,心裡不安在霎那間被壓下。
幸好是他預感錯誤,出事的人是他自己。
看來,今天下午不能補眠了。
【今天下午一點,啟隆商場一樓西二門見,我們得好好談談你和姜知钰離婚的事。】
【這是最後通牒。這回你小子若是再執迷不悟,老子直接派人砍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