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強——又或者說那一人有餘高的黑團子處,隻餘下詭異難辨的一些細碎聲響隐隐傳來,那聲音羅亦描述不出,但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出的場景,是剛被宰殺放血的豬牛羊等新鮮動物的肉塊被利器用力捅入,發出的悶響。
隻是,被這麼對待的,不是他老家的豬牛羊肉,而是活生生的……
沉悶的,緩慢的,随心所欲的,一下又一下,或快或慢,或輕或重,深深捅入肉裡,再輕輕地拔出……盡管看不見,但羅亦完全想象出,黑團子裡的屬于胡大強的血肉,正被超自然外力逐步割解。
期間還伴随着一陣一陣斷斷續續的咕噜聲,羅亦總覺得這聲音很熟悉,感覺經常聽見,就像是,就像是有什麼正在被吮吸……
想到這,羅亦又抖了抖,不敢再細想,更不敢去看,就這麼在原地煎熬等待永無止境的黑夜過去。伴随着似乎沒有盡頭的詭異聲響和極度恐懼,直至再也支撐不住,他終于就此昏睡了過去。
聽着羅亦的描述,溫泠順勢扭頭看了一眼那具趴着的屍體。
胡大強的屍身背對着他們,衣着也還算完整,從當前角度看,并沒有什麼太大問題,反倒像是窒息而亡。
溫泠猛地起身,卻發現南柯亦試探性地走向了那具屍體,他很快在衣料上撚起了一根什麼,笑了笑,再轉身,對着溫泠擡手示意。
溫泠不覺挑眉。
又是頭發。
下一刻,南柯和胡大強屍體所對着的那扇門被打開了,走出來的是猶帶困意的蔣鳴和徐穆然。
看清地上屍體的一瞬間,蔣鳴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死人了!!死人了!!”
徐穆然的臉色也不是太好。
“大清早鬼叫什麼……”隔壁房門打開,梁志國揉着眼睛,不滿地嘟囔,而後同樣被吓了一大跳。
“有人死了?”同時,對面林芝和張琳琳所在的标間房門半開,兩人小心翼翼地問道,幾乎要哭出來。
“什麼死不死的,”從門内走出的張震打了個哈欠,“羅亦不見了倒是真的……”
張震話未說完,就恰好跟正呆坐在地上的羅亦大眼瞪小眼,再緊接着瞧見他身後的屍體。
所有人都到齊後,羅亦不得不再次回顧了一遍昨晚的恐怖經曆。
恐怖事件再三複述,連羅亦本人似乎都已經麻木了,配上叙述者本人面無表情的臉,倒是把後來的其他人吓得不行。
而除了被控制着強行帶出門的羅亦和胡大強,其他人都表示,自己睡得前所未有的沉,就算是嚴重失眠的毛病也通通被治好了。
“所以,我們是會在晚上被随機帶出去,然後被那些頭發殺死嗎?”聽溫泠和南柯分享了關于頭發的線索後,蔣鳴腦子裡隻剩下了會死這麼一個念頭。
溫泠:“有出路。”
畢竟很明顯,羅亦就是幸存者。
徐穆然:“按照羅亦的說法,胡大強堅持要回頭去找對方的麻煩,于是他被頭發抓住了。”
“那好辦,”梁志國稍微放松了些,“隻要當晚被抓的人老老實實别動,就行了對吧。”
一時間,衆人情緒都放松了不少。
“那、那麼他的屍體……要怎麼辦?”林芝突然怯生生地問了句。
徐穆然眉頭緊鎖,打量了胡大強的屍身好一會兒。
“就這麼放這也不行,那女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現,先找個空房間把他放進去吧。”
衆人紛紛表示贊同。
徐穆然和人高馬大的梁志國上前,打算先把屍體翻個面,但他們剛一把屍身的兩隻手提起,就察覺到手中重量倏地一輕,而後是什麼東西四散掉落在地的聲音。
“啊——”林芝再次撕心裂肺地叫了起來。
就像羅亦昨晚聽到的那般,胡大強的屍體幾乎是被千刀萬剮過,脖頸以下的身軀全都被切成了整齊的肉塊。乍一看還算完好,但徐穆然和梁志國剛一觸碰,屍首就此四散開來,就隻留下一具高大骨架,一個青黑色的頭顱,和散落一地的混着人體髒器的新鮮花白肉塊。
現場奇異地沒有任何血腥味,甚至每一塊肉都被處理得異常幹淨整潔,但一想到這些“肉塊”的來源,不少人就有了想吐的沖動,林芝更是已經沖回了房間。
徐穆然和梁志國顯然也不可能再去搬運這慘烈屍體。
在衆人心思各異、一籌莫展之際,高跟鞋的聲音再次靠近,讓他們一陣頭皮發麻。
溫泠扭頭。
接待員向着溫泠和衆人點頭緻意後,面帶微笑地看向了地上的肉塊。
“很抱歉驚擾到各位客人,酒店的衛生我們随後會有專人進行整理,現在,各位客人可以去一樓大廳就餐了。”
過于不正常而導緻無所謂了的接待員暫且不提,在剛親眼見證過這“骨肉分離”現場的上午十點半,也不知何人有興趣就餐。
衆人均抱着這樣的念頭,而後就眼見着溫泠和南柯一起動身了。
“……”
也許是在場衆人的表情太過詭異,迫使溫泠再次戴上了兜帽。
她頭也不回:“不知道這裡一天提供幾頓飯,總不可能接下來七天隻喝水。”
溫泠這話也沒錯,徐穆然很快緊随其後。
幾個看似可靠的都先行離開了,剩下的人也隻得陸續跟上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