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溪行悄無聲息靠近,确定人睡着了,才彎腰蹲下。
伸手輕輕拂掉落在徒兒臉上的積雪。
雪花冰冷,可蒼溪行的手指不比雪要暖和幾分,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指尖,不小心觸碰到徒兒的皮膚時,徒兒還應激似的縮了縮脖子。
像受驚的小兔子一樣可愛。
這麼可愛的徒兒是他的,可很快就不是他的了。
蒼溪行溫柔地清理幹淨徒兒身上的雪,将人打橫抱起來時,隻覺得這孩子輕得像片羽毛。
相比于一年前,烏景元沒有長高一點點,反而瘦了非常多。
熟練地将人放在石頭上,用厚實的袍子包好。
山洞裡黑漆漆的,蒼溪行一揮衣袖,一盞嶄新的爐子就憑空出現,上面還圍了一圈紅薯,花生,還有橘子,都是景元喜歡吃的。
景元還是個小孩子呢。
爐子還沒有點火,蒼溪行剛準備松開人,先把爐子點上,好把紅薯什麼的烤熟,等景元睡醒了,就能吃上新鮮熱乎的了。
可景元剛剛還老老實實的,這會兒反而不乖了,竟手腳并用攀在了蒼溪行身上,很霸道地摟住他的脖頸,把臉往師尊胸口埋。
這種姿勢太過親昵了,蒼溪行胸口一滞,差點将人推出去,可看着這麼乖巧柔順的徒兒,手在半空中僵了僵,最終隻是輕輕摸了摸徒兒的額頭。
好在沒有發熱。
這孩子不知是童心未泯,還是在自暴自棄。
寒冬臘月的,竟敢往雪地裡躺,真是該罰。
可蒼溪行如今根本舍不得罰他,也隻敢等沒人的時候,趁着景元睡着了,才敢把人抱在懷裡。
像對待小嬰兒一樣,摸摸小臉,再摸摸小手,一絲亵玩的意味都沒有,有的隻是來自于長輩的關切。
“師尊……”烏景元睡得很熟,似做了什麼美夢,唇角揚起燦爛的笑意,喃喃道,“我,我最喜歡師尊了。”
“……”
蒼溪行的心尖軟成了一汪春水,滿眼柔情地望着懷裡的徒兒。
師尊也喜歡景元。
但隻是喜歡,喜歡不是愛,除了喜歡景元,他同樣也喜歡自己的大徒弟和小徒弟。
倘若不喜歡,他便不會收之為徒,更不會精心養育這麼多年。
“師尊,我,我疼……”
睡夢中的徒兒嗚嗚咽咽地叫疼,瘦弱的身軀依偎在師尊懷裡,像風中殘燭那樣瑟瑟發抖。
他的一字一句,哪怕隻是帶着哭腔的一聲嗚咽,都如同刀劍斧钺一般,重重劈在蒼溪行的心頭。
蒼溪行喉嚨絞緊,向是含了滿口的碎刀,喉嚨裡發出“咕”的聲音,像無數個血泡翻湧上來。
胸口悶了半晌兒,才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