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良,這木士的史官印就交到你手上了。我看着你長大,你的性子我最了解,看着溫溫和和,卻也是個認死理的人。”
“我木士專管朝堂之史,與火、風二士不同,風士自不用說,寫民間之史,無甚限制,不會招來忌憚。火士寫皇室之史,雖受皇家制約,但曆代帝王皆以重正史而得以繼位,有皇帝庇護,真論起來,哪怕寫了皇家的不好,宮中那些人即便有怨,也隻能硬着頭皮認栽。”
“木士寫朝廷之史,要記得一句話,過剛易折。千良你要學會變通,史家正直,卻不必要非得和他們正面對上,有時曲折迂回也不失為一種戰術。”
“再說,若著有名之史,待你百年之後這史事仍然能夠大白于天下,算不得弄虛作假,你也能夠流芳後世,于你并無壞處。”
“前輩,您言之有理,但千良著史,不為留名,但求天下百姓不受蒙蔽,心與眼俱明。”
言罷,千良回過身,向着大殿上的文武百官朗聲道:
“今日千良在此立誓,千良著史,絕不留名。斷不會為流芳百世這等虛名折腰,若他日千良著史留名,吾便自請離城,再不入這大良。”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良景帝看向千良的目光裡多了分贊賞。
他知道木士一脈寫史,除清明盛世時多著無名之史,使得百姓能夠傳閱木士史書,其他情況下大多寫的都是有名之史,這些史書堆積在朝中府庫,由木士培養的武士看管,隻有著史之人身死魂滅時,才能昭示天下。
這些人中不乏有想要留名之人,但更多的是因為朝中派系林立,史官周圍往往危機四伏,木士若想留下正史,而不弄虛作假,寫有名之史就成了她們的唯一選擇。
所以,他不怪木士寫有名之史,畢竟說到底還是因為他們這些曆代的皇帝,沒有管好手下的人。
但千良的一番話,不由得讓他眼前一亮。
與良景帝不同,千良的話,讓有些人,開始蠢蠢欲動了。
聽到千良的誓言,上任史官沒有多言,将史官印交到千良手上,看到朝着自己行禮後,走向大殿中央的少女,默默道了一句:
珍重。
當顧煦三人從上一任史官手中接過史官印時,這場儀式已然落下帷幕。
離開大殿後,顧煦對季雲栖說到:
“若不是我隻能著皇室之史,千良這一番話,我倒真想寫到史書上去,讓世人看看這等視虛名如糞土的史官。”
“你若真想,倒也可以,寫上‘史官正,帝甚悅’幾個字,誰又能說算不得皇室之史。”
“好主意,我這就去寫。”
顧煦就這麼風風火火地走了,留下千良和季雲栖兩人。
“走的可真快,雲栖,你去看看她吧,她若真的要寫,記得告訴她把我的名字隐去。”
“好,這就去。”
兩個人均是面帶笑意,無奈搖頭。
此時的她們還不知道,她們三人即将譜寫一段跨越千年的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