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了人事，此刻隻待聽天命了。

…………………………………………

【安陽十八年，六月初八，天降大雨，接連近半月，六月二十二，渾水河決堤，吉樂村全村被淹，無人存活。二十三日，雨停，疫病起，百姓遭難，災民四起，湧入大良都城。】

——風士·季雲栖實記

自大良進入雨季後，林南一便顯得異常焦慮。

她見過季雲栖寫的實記，這次雨季來得兇猛，吉樂村百姓遇難，大雨之後，村民屍身無人收殓，終起疫病。

她怕，怕她的所做依然抵不過“天命難違”四個字。

林南一的異常，千良最先察覺到了。

她原以為，是林南一初次為官，又是第一次主持治河，難免緊張，卻在那天林南一前來尋她時，推翻了自己的猜測。

那是六月初十那天，大雨已經連下三日，陰沉的天氣也讓人覺得無比壓抑，良景帝下旨，雨季不上朝，有要事再進宮便可。

林南一就是這個時候到的木士府。

“南一，雨勢如此之急，你怎麼來了？”

見到林南一，千良的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千良，你學醫出身，可知道如何防止疫病？”

“自然是知道的，我這就寫下方子，南一按照方子去做就可。”

說着，千良提筆在紙上寫了起來。

“方子？可是藥方？”

“是藥方，也有一些其他可行的措施，南一盡可一試。”

聽林南一發問，千良停下筆，擡頭看向林南一，回答之後，這才繼續寫。

拿到方子之後，林南一看着正在整理筆墨的千良，輕輕問了一句：

“千良，為何不問我要這方子做什麼？”

千良收拾東西的手一頓，從書桌的那側走出來，站到了林南一的同一側。

她本想說，你想要的，隻要我有，我都可以給。

她甚至有了将心中所念，和盤托出的打算。

可是，在接觸到林南一的目光時，千良将這句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那是什麼樣的目光啊？

千良從未見過這樣複雜的眼神。

林南一的雙眸中，透着幾分恐懼，還夾雜着一種無力感。

這樣的目光，再聯想林南一任監工司侍郎以來的表現，千良突然意識到，出事了，這麼久以來，林南一的不對勁，不是初任侍郎的緊張，她在擔心。

擔心什麼呢？

倏然，千良猛地看向林南一，她擔心的，是還未發生，卻也發生過的事情。

渾水河，要出事。

“南一，渾水河之前，出事了，對嗎？”

千良輕聲問到，又慢慢踱步到了林南一身前，将她擁入懷中。